圖/心茂
文/曾慧芳
小時家裡的牆上有個大鐘,鐘擺搖晃,發出滴噠滴噠聲,家人都去農忙時,我會靜靜看著院內光影移動,陪著老宅,很難想像那是一個小女孩會做的事。唯一劃破寂靜的是那整點的鐘聲,清脆悠揚,敲到十二下時,一天過了近半。或許我該感謝那古鐘、老宅的陪伴。
教書當導師的過程中,我覺得最珍貴的也就是那分陪伴,陪著讀書、適應各科任課老師、陪伴孩子經歷他們無法處理的事情,無力回天的境遇。男學生在面對失去父母一方時,情感最是壓抑的,他們總是避開話題,寫的、說的都簡短,但我從他們情緒中讀到了:這是什麼世界?糟糕透了。
在遇到學生遭逢變故時,我總是選擇靜靜陪伴、默默守候著他們,找機會在這特別不該打擾的時刻,與他們的祖父母或親人聊聊,或請其好友多和他說說話,若能打打球更好。
當他們願意在聯絡簿上提到生活都變調了,或是淋雨等不到人來載、放學要去姑姑家吃飯再去補習時……我會以筆談心,寫出自己在失去父親時的心情:「常看著天空,想著他在天上保佑我,若他知我過不好,一定是萬分心疼不捨」。
藉由文字交流,老師的字字句句,學生都會細讀思考如何回應,讓孩子開始整理思念、憤怒,覺察到可以傷心淚崩,有了引子,有人懂你了。如此的諮商方式,很私人、很專程,不必引起同學注意,因為孩子們最不想成為被關注被同情的對象。
一直以來,「情感情緒」、「認識當下的自己」、「面對各種關係的解構失去」這部分的專業於老師們都還是非常欠缺,但身為一個孩子仰望的人,該學習也該懂,能安慰也安撫孩子們的無助,單純世界一瞬間翻天覆地,那再多的預告、準備,來臨時,仍是孤單絕望。
青春期的孩子,他們不說不哭,堅強頑固,嘻皮笑臉,因為沒人想示弱,沒人希望被關注,這是他們的想法與次文化。我們有一分發自內心的疼惜,期許自己有一些好方法。上天無法照顧每個人,所以安排了母親,而沒有父母親時,就更需要師長的提攜。
孩子從小就複製家長、老師的某些部分,給他們一個典範,一個學習之鑰,他們會由老師給予的溫暖中生出力量,慢慢讓自己鬆開些,不知不覺中,當關懷漸漸介入後,身段柔軟了、心也寬了、勇敢地走過來了。盼自己的一點小小陪伴,能於潛移默化中成為讓孩子生命的支持,陪伴走出生命的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