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錫璋

元旦一波寒流過了，農曆年的氣息也就來了。宜蘭鄉間的親家母，每年總會在過年前釀製自家親做的醬油，女婿送來幾瓶。看見用藥酒瓶裝的醬油，想像親家母過年的忙碌，不禁感嘆，台灣的年味只存在於鄉下；都市裡，遊子不管北漂或南漂，春節時大多回鄉下老家過年團聚了，反而空蕩蕩的，顯得十分冷清清。

剛滿古稀之年的我又想到：過了年，真正進入「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之境了，雖有淡然之心，卻也不禁感傷惆悵起來。

年少時，對歲末總會有點淡淡興奮，因為年底前濃濃的年味，街頭熱的鬧氣氛，讓心頭也隨之雀躍起來，亦對家族、親人間的團聚有了期待；但這幾年逐漸邁入老境，一到歲末，終不免有遲暮已至的愁緒。

好在，老境或老來如何自處之書也看了幾本，逐漸也知道應以平淡之心處之。歲月倏瞬，年輪之車有起站就有終站，而七十歲以後，終於可以好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因之，過年前後，眾人忙於採購年貨、拜年，因女兒皆已外嫁離巢，和老妻共「棲」於城市老巢的兩老，其實更適合去走路、爬山、攝影。只要手還能動、腳還能走、眼還能看，無論什麼樣的興趣或夢想，都可以適度地去進行、去實現了。

不過年歲已大，的確亦好靜，一如歲末之瑟瑟蕭條和靜謐。前幾天去法鼓山走走，金山冬來有雨，但一下子就停歇了。我和老妻在殿堂遙望遠山，近觀水池，竟覺心靈一片空淨。歲末金山，真是靜心的好地方。

再往法華公園行走，見到巨大但莊嚴的法華鐘樓，想到日本寺院，歲末年終時，總以敲鐘祈禱新年平安。當鐘聲迴盪於寧靜的寺廟，合手禮拜的人們，亦會回望過往的這一年，有何值得檢討或珍惜吧？

想我70年歲月走來，雖然平淡、平凡，無富、無貴，但一路平安，至今仍能每周與年輕小夥子打個羽球，能與老妻健走、散步，亦足安慰矣！歲歲年年皆有首與末，歷經歲末寒冬，才能迎接另一個暖春。

冬雨方歇，我和老妻攜手並肩，默默靜心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