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魏霞

學校辦公環境嘈雜，我生性喜靜，上完課，只要學校廚房不供餐，我就到廚房備課或批改作業，或靜靜地看上一會兒書。

廚房共兩間，外間是竈台、砧板、蒸鍋等廚房用具陳列其中；裡間存放米糧、麵類、調味料、蔬果，以及掃帚、水桶、打掃用具等充斥著狹小的空間。在裡外的中間地帶，有一張小的四方木製飯桌，我用它當做書桌。門一關，各種聲響關在門外，廚房就成了我一個人的世外桃源。我與廚房內的眾物和平共處，眾物不言，我不語，各自享樂，歲月靜好。

一個冬日午後，我剛走進廚房，就聽見一聲緊過一聲的麻雀叫聲，急促、尖銳，還帶著些許驚恐。我尋聲看去，只見麵粉堆上站著一隻麻雀，小巧的身軀，灰褐色的羽毛，尾巴上翹不停地擺動。牠看見我進了廚房，「飛撲」一聲從麵袋上飛到掃帚尖，小黑豆似的眼睛四下滴溜溜亂轉，好像焦急地尋找著什麼，吱吱、喳喳地叫個不停。

牠是怎麼進來的？廚房的窗戶雖說密封性不佳，但也不足以容下牠小身軀鑽進來啊，可能是從門口誤打誤撞飛進來的吧。

「不要叫了！廚房比外邊暖和，那就在這好好待著吧，我不趕你走。」我坐下來，攤開書本，好心地安撫牠。但牠似乎沒有聽懂我的話，對我的好心也不領情，又「飛撲」從掃把尖飛到靠牆立著的看板稜角，遠遠地朝著我叫。我心想，如果不看牠，也許就不會這麼驚慌失措地亂飛亂叫了。

於是，我低頭裝作看書，暗地裡轉動眼珠觀察牠。可我的安靜並沒有讓牠安心，依然飛來飛去，不停地換地方，每到一個新的落腳點，就朝我叫上幾聲，似乎在試探我對牠是善心還是惡意。

為了徹底讓牠安心待在廚房，我靜如止水，一頁書看完了都不敢翻動，恐怕驚動牠。我甚至屏住呼吸，大氣兒不出，眼珠子不動，當自己是廚房眾物的一種。誰知，牠還是不間斷地飛來飛去，驚恐的叫聲如影隨形。

「再叫，可要把你趕走啦！」我換了一副面孔，橫眉冷酷地朝牠喊叫，想試試牠的反應。沒想到，牠一驚，叫聲更加犀利。

我是鐵了心要拿牠當實驗，推書移凳打開大門。好吧，我出去，把空間留給你，看你還亂飛亂叫否？為了讓牠明白我已經出去了，還故意把廚房門關得特別大聲，在寒風中弓著腰，打著寒顫，貼著門板窺視牠的動靜。牠已停止叫聲卻還是亂飛，還是那般地驚慌失措。

「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啼。」顯然，舒適與自由相比，麻雀對自由的追求高於舒適的嚮往。雨果說：「自由只有透過友愛才得以保全。」於是我敞開大門，讓麻雀飛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