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成林

傍晚，信步走在家鄉的田埂上，看到黃澄澄的稻田，吸入沁人心脾的稻香，心中溢滿了幸福，思緒不由得飄回到童年時代。

那年代的農村，農民靠天吃飯，我們這些十來歲的孩童們，除了讀書，就是放牛、放羊、打豬草。不過，我們最開心的是收麥、收稻的時候，可以拾麥穗、撿稻穗，築成自己的「小金庫」。

在水稻的收穫季節，大人們上午「割稻」，割稻就是把成熟的水稻用鐮刀割倒後，攤鋪在稻垠上，俗稱「稻鋪子」。下午則捆稻、挑稻把子，把前兩天割過的、已經晒乾的稻穗捆好，挑到穀場上堆好，或直接攤鋪在庭院上晒，再用耕牛拉著石磙打場、脫粒。

大人們捆稻的時候，小孩子就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撿稻穗。通常農人不允許撿稻穗的孩子離得太近，把我們趕到空曠的地方去撿，只因為在那裡撿稻穗，孩子們就會不知不覺地順手牽羊，把他們採收的稻穗偷回家。我們在泥濘的稻田裡彎腰弓背，睜著大眼睛，像鷹一樣快速掃描著前後左右，我們的身體跟著眼睛，腿腳跟著身體，全然不顧腳下踩著的是什麼。如果看到一枝、二枝飽滿的稻穗躺在草叢的時候，那分快樂和感激真是無以言表……

長輩們為了鼓勵我們，允許從穀場外所撿拾的稻穗，可以自己揉搓脫粒，裝在自備的束袋裡，按重量找他們換現錢。這些錢可讓我們自由使用，用來買簿本、買鉛筆，如果撿到的稻穀足夠多，還可以買一個漂亮的文具盒。這些學習用品，平時跟父母親要錢買，就算是哀嚎哭泣都很難如願的。為了這分「自由」和「奢侈」，我們不惜劃破腳底，扎傷腿子，從這塊稻田翻到另一塊稻田，一路歡歌、一路吆喝，空曠的田野裡灑滿了我們嬌小歡快的身影。

想到這兒，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那時候生活雖苦，但苦中有樂。現在的孩子們，不會再為這一點小錢犯愁，更不會因為發現了一小把的稻穗而興奮。他們在得來容易的養尊處優中，錯過了與大地親近、辛勤耕耘的歷練，也失去了享受自己勞務成果的快樂。

「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沒有挨過餓，沒有撿拾過稻穗的孩子，如何懂得這一粒粒的辛苦，一粒粒的快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