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田玉

父親衣櫥裡的衣服不多，他向來節儉，幾件夏天的汗衫、襯衫。冬天一、二件背心，保暖的衛生衣，一些西裝褲，運動褲，還有外套、帽子，他認為足夠了。其中有一件鮮紅色的夾克，是弟弟買的，很保暖，父親冬季外出都穿這件外套，紅色讓他精神奕奕。

當年父親帶著簡單衣物，一戰一戰穿越山脊踏過泥濘，搭上船來到了台灣，應是很沉重，沉重的是心情。未知的前途，戰事何時停火，家鄉的父母、親人，這一切，我想都一併壓在行李中壓在心頭上。

他因為工作的因素與我們聚少離多，父親在一九七七年自軍中退伍，轉入保安警察，仍然是一周休一日，幾年後才有一周休二日，我已經在半工半讀了。我利用假日到他工作的單位探望，在他上班的蘆洲變電所或是林口發電廠，宿舍裡是簡單的設施，一張鐵桌一個鐵櫃一張單人床，床上就鋪著橄欖綠的毛毯。

我不知道這毛毯究竟是何時購買的，是在軍中就有，或是到了保警單位才買的，父親有這毛毯，我覺得理所當然。

他平日嚴肅少語，從保警退休後，仍維持簡單的生活，每天散散步、讀書、練習書法，而我們三姊弟各自忙碌。在母親極力反對我婚嫁時候，父親卻支持我，當我創業，他又在金錢上支援我。我奔波於現實生活，歲月也在平淡中溜走，那一天，父親在睡夢中離世。

告別式後，我整理父親的衣櫥，因為不多衣物，無需花太多時間，心裡有些說不出的什麼，只是酸酸泛出無法抑止的淚水。衣櫥裡有兩件橄欖綠色毛毯，我收拾著，發現毯子很重，我正猶豫著要如何處理，聽見外子說留下來吧，這很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