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芳枝

父母相繼離世後，老家就閒置了，櫃子、桌椅、床鋪、地板，都鋪了厚厚一層灰塵。隔一段時日，我會回去整理打掃，打開門窗通通風驅散霉味，否則太對不起有潔癖的雙親。

整理書櫃時，意外翻出幾瓶父親珍藏的花露水，長頸瓶上貼著的商標圖像，是拉著裙襬翩然起舞的女孩。早年香水相當昂貴，只有士紳貴婦才買得起，1950至1960年代推出平價的花露水後，因物美價廉備受市井小民的喜愛，成為熱門商品。對父親來說，也算是負擔得起的奢侈品，自此，開啟了他與香水綿長而芳香的相伴歲月。

父親不只把花露水當香水使用，噴幾滴在毛巾和手帕上，也在衣櫃裡噴灑，或把使用完的空瓶放入衣櫥，可讓衣物充滿淡淡的玫瑰香味，讓人神清氣爽；小時候沒有抽水馬桶，父親還會把花露水稀釋後潑灑在浴廁裡，怪味自然消失，除臭又消毒。

如果某天家裡香氣瀰漫，那一定是有客人要來，這是父親的花露水迎賓禮；父親還教我們洗澡時在水中加幾滴花露水，夏天不會長痱子，有清涼舒爽、止癢消腫的作用。具有百年歷史的花露水，和生活息息相關，可說是全球使用率最高的香水。

後來，病中的父親要求我們幫他噴灑花露水，說是要驅散身上的藥水味，直到生命最後一刻。如今，百歲的父親已在天堂，他留下的那幾瓶珍貴的花露水，依然飄散著芳香的歷史記憶。

房屋打掃乾淨後，噴些花露水在父母親遺像周圍，我想，父親一定會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