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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土彩塑雙頭佛，一件絕世孤品。它出自西夏黑水城遺址，1908年被盜掘後，現存於俄羅斯冬宮國家博物館。

這尊佛像雙頭神情各異，分別向左右微側和稍垂，頭頂螺髻，鼻梁挺直，雙眼俯視，面部豐滿慈祥，略帶微笑，神情生動、優雅柔和，富有感染力。一體四臂各作姿態，搭配在同一個軀體上，顯得很自然妥貼，沒有絲毫累贅和多餘。

佛像體態優美，如今表面鍍金消失，色彩褪去，卻以永恆的藝術魅力，在雕塑藝術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黑水城遺址鳥瞰圖。圖╱取自微信

1038年，西夏立國，党項族李元昊建國時以夏為國號，稱大夏。因其在西方，宋人稱之為西夏，疆域範圍在今中國大陸寧夏、甘肅西北部、青海東北部、內蒙古以及陝西北部地區。

而西夏在西部地區重要的農牧業基地和邊防要塞，就是黑水城。是元代河西走廊通往嶺北行省的驛站要道，西夏十二監軍司之一黑山威福司治所。

黑水城遺址。圖╱取自微信

黑水城的所在地額濟納，西夏語意為黑水，是至今唯一一個完整保留的西夏語音的地名。因地處祁連山雪水融匯而成的額濟納河下游，遂以額濟納河得名。

當成吉思汗率領的蒙古鐵騎對西夏進行了長達20多年的軍事征服時，黑水城是其猛攻的要地。1226年2月，黑水城經歷了一場毀滅性的血戰，黑城外滿地都是碎骨，半埋在沙土裡。當年元代編修了《宋史》、《遼史》，卻沒有編修西夏史（《二十四史》中無西夏史）。多層次的信息匱乏，使西夏這個統治西北廣大地區190年的王朝，逐漸消失在歷史的塵煙中，黑水城靜靜地倒臥在今內蒙古阿拉善盟額濟納旗達蘭庫布鎮東南25公里處的戈壁大漠中。

●古城重現 文化毀滅開始

直至1908年的一天，俄國上校科茲洛夫的到來，黑水城才又重回人們的視野，為世人所知，卻是又一次毀滅的開始。

科茲洛夫在黑水城挖掘出眾多西夏文物，使得西夏這個先後與同時代的北宋、遼和南宋、金兩次形成三足鼎立的王朝，重見天日。在今天，黑水城幾乎能與西夏文化畫上等號。

敦煌壁畫中的雙頭佛像。圖╱取自微信

剛來到額濟納的科茲洛夫在尋找黑水城的遺址時，被當地土爾扈特牧民一次次拒絕。有備而來的科茲洛夫找到了當地的蒙古王爺達西，以左輪手槍、留聲機等誘惑達西王爺，他為科茲洛夫提供了前往黑水城的路線，而且還加派了嚮導。

科茲洛夫本人記載，1908年4月1~13日，科茲洛夫和探險隊員在黑水城內的官衙、民居、寺廟、佛塔遺址到處挖掘，在城西南的一座佛塔中就挖出了3件西夏文書和30本西夏文小冊子，佛像、唐卡、錢幣、金屬碗、婦女飾物、日用器具、佛事用品以及波斯文殘卷、伊斯蘭教寫經和西夏文抄本殘卷等物品，足足裝了10大箱子。

黑水城出土的唐卡。圖╱取自微信

科茲洛夫把這些文物經蒙古驛站運往俄羅斯的聖彼得堡，文物中無人認得的文字和造型獨特的佛像，讓聖彼得堡的俄羅斯地理學會當即做出決定，「這是非常重要的歷史文獻。」命令科茲洛夫探險隊立即返回黑水城，不惜一切代價，集中人力、物力對黑水城展開更大規模的挖掘。1909年6月，僅用9天從青海重返黑水城的科茲洛夫，對黑水城展開了一次大規模盜掘。

大量的雕塑文物被科茲洛夫盜掘。圖╱取自微信

由於在城區內收穫不大，科茲洛夫便將目光投向了城外，一座距古城西牆約400公尺、位於乾河床右岸的大佛塔，成為了他的獵取目標。

當這座佛塔被打開後，從上到下放滿了西夏的文獻和文物，有各種文書，世俗的，佛教的，還有佛像、唐卡，展現在科茲洛夫面前的是一座無法用金銀財寶去衡量的歷史博物館。

西夏書籍。圖╱取自微信

●野蠻盜掘 西夏文物散失 

嘗到甜頭的科茲洛夫，自從發現了「偉大的塔」之後，盜掘行為變得更加野蠻，他幾乎見塔就挖。黑水城周圍一帶，科茲洛夫挖掉了近20座塔。在綠城還有其他地方，挖掉了30多座塔。據統計，科茲洛夫把黑水城周圍70%～80%的塔都毀掉了。

前後20年，科茲洛夫3次從黑水城挖掘的文獻，有西夏文刊本和寫本達8000餘種，還有大量的漢文、藏文、回鶻文、蒙古文、波斯文等書籍和經卷，以及陶器、鐵器、織品、雕塑品和繪畫等珍貴文物。

黑水城出土的絹畫〈阿彌陀佛淨土圖〉。圖／取自微信

西夏景帝李元昊積極借鑑中原文化，翻譯了大量的漢文典籍，如《論語》、《孟子》、《孫子兵法》、《孝經》等。特別是唐代於立政編撰的類書《類林》，失傳已久，敦煌文獻中只存零篇斷簡，而在西夏文刻本則保存完整。

經過研究，除了精美的各類藝術品，黑水城文獻中有西夏文的字典、辭書、語音表等，如西夏文漢文雙解詞語集《番漢合時掌中珠》，註釋西夏文字形、音、義的韻書《文海》，西夏文字書《音同》等。

西夏書籍。圖╱取自微信

黑水城文獻中有多種西夏文法律文獻，其中以《天盛年改舊定新律令》最為著名。這部法典原為20卷，今存19卷1300多頁，分150門，1461條，總計20萬言，內容包括刑事法、訴訟法、行政法、民法、經濟法、軍事法等，全面反映西夏社會歷史、宗教文化、民族關係及對外政策等多方面的內容。

黑水城文獻中有西夏文詩歌的寫本和刻本，保存有數十首詩歌，反映了西夏詩歌的藝術成就。西夏文諺語集《新集錦合辭》中，保存有大量多種類型的西夏諺語。

西夏書籍。圖╱取自微信

科茲洛夫挖掘出土的黑水城文物中，絕大多數都是與佛教相關的物件，證明了西夏人篤信佛教，並且相近漢傳佛教。

大陸考古學家不斷在西夏故地的寧夏、甘肅、內蒙古西部、陝西北部和青海東部發掘，時有西夏文物出土，但綜合歷史價值和精美程度，和科茲洛夫拿走那批對比，都是要大打折扣的。

俄國上校科茲洛夫與探險隊。圖／取自微信

●雙頭佛像 象徵堅定信仰

「大窣堵波石階南面有畫佛像，高一丈六尺，自胸以上，分現兩身，從胸以下合為一體。」雙頭佛像的來歷，出自《大唐西域記》中記載。

四川巴中南龕石刻雙頭佛。圖╱取自微信

在古代印度的犍陀羅國，有一位窮苦人，經過多年辛辛苦苦、省吃儉用才積攢下一枚小小的金錢，把它交給了一位畫工，請他在寺院中為自己彩畫一身小佛像，以表達對佛的敬意。

一枚金錢畫一身佛像是遠遠不夠的，但已經是傾其所有，畫工被這位窮苦人的赤誠所感動，不再談論價錢，答應他一定畫成。這位窮人剛走不久，又來了一位窮人，也拿著一枚小金錢要求畫佛像。畫工就用這兩枚金錢，請了一位高手，共同畫成了一尊佛像。

敦煌壁畫中的雙頭佛像。圖╱取自微信

幾天以後，兩位窮人不約而同地都來到寺廟拜佛，當他們看到畫工只畫了一個佛像時，心存疑慮。畫工指著新繪成的佛像對他們說：「我並沒有貪占你們分文，你們的錢全用在這幅佛像上了，但也只能畫一身，可是代表著兩個人的心願。」話音剛落，佛陀便施出法力，佛像就顯出了靈異，漸漸變成了兩個佛頭共處一身的奇妙畫像，並且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兩個窮人心悅誠服，更加堅定了對佛教的信仰。

西夏王國大力提倡佛教，境內修建了很多寺廟和佛塔。西夏人在佛塔中放置了這件傳神的泥彩塑雙頭佛，就是寄託他們對佛陀的虔誠信念。

與西夏文化畫上等號的黑水城。圖／取自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