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開法師（佛光山副住持、南華大學講座教授）

從疫情的不斷惡化到選情的撲朔迷離：病毒壟罩下的美國大選

就在九月底到十月初的這一周（九月廿七日至十月三日）內，美國有兩件大事引起全世界的關注，一是九月廿九日在俄亥俄州舉行的首場總統大選辯論，全場淪為口水戰，如同兩個「老小孩」在鬥嘴吵架，一團混亂宛如鬧劇，連擔任主持人的福克斯廣播公司（Fox News）王牌主播克里斯．華萊士（Chris Wallace）都控制不住；二是十月二日凌晨，川普總統在推特上公布了他們夫婦倆均「確診新冠病毒」，為選情投下了震撼彈。

消息傳出之後，美股三大股票指數期貨（簡稱「期指」）皆應聲下滑，連帶東京和其他亞洲股市也都一起下跌。台灣時間二日下午，標普五百期指一度重挫百分之二，跌幅稍後收斂至百分之一點八，道瓊期指跌幅百分之一點八，那斯達克一百挫低百分之二。然後就有分析師警告，川普的確診成為今年全球政治與經濟的最新一隻「黑天鵝（black swan）」，不但使美國大選陷入混亂，也促使股市等風險性資產震盪幅度擴大。

不過，將川普確診比喻為「黑天鵝」，我認為不夠精確，應該比擬為「灰犀牛（gray rhino）」更為貼切。因為「黑天鵝」是指發生率極低而易被忽略的事件，比較屬於不可預測的風險；但「灰犀牛」一般是指極可能發生且影響巨大，卻被忽視的威脅。

「黑天鵝」的譬喻源自於十六世紀的歐洲，在那個時代之前，歐洲人一直認為所有的天鵝都是白色的，但是一六九七年竟然在澳洲發現了黑色的天鵝，證明了黑天鵝並非「無法想像」的生物，因而衍生出特別的涵意。二○○七年，紐約大學教授Nassim Nicholas Taleb出版了《黑天鵝效應（The Black Swan）》一書，大為暢銷，之後「黑天鵝」風險便廣受重視。因此，「黑天鵝」一詞，就用來形容發生機率極低而易被忽略的事件，具有「不可測性」且「衝擊力道大」，以及「後見之明」等三大特性。

至於「灰犀牛」一詞則是由西班牙裔美國學者蜜謝樂．沃克（Michele Wucker）於二○一三年一月所提出，然後於二○一六年，她出版了《灰犀牛：如何認清我們忽視的明顯危險並採取行動（The Gray Rhino: How to Recognize and Act on the Obvious Dangers We Ignore）》一書之後，「灰犀牛」的風險概念才廣為流傳。按灰犀牛生長在非洲大草原，因為身軀龐大而笨重，給人一種行動遲緩而安全無害的錯覺，然而，一旦灰犀牛狂奔起來，則有爆發性的攻擊力，最終將引發破壞性極強的災難。因此，「灰犀牛」係指，極有可能發生且影響巨大，但卻被忽視的威脅；並非隨機偶發的驚奇，而是經過一系列的警告與明顯的證據後所發生的。

為什麼我說川普夫婦的確診，是「灰犀牛」而非「黑天鵝」事件？理由如下。九月廿九日，川普由親信顧問霍普．希克斯（Hope Hicks）陪同，乘坐空軍一號前往俄亥俄州出席首場總統大選辯論。據報希克斯於翌日（卅日）開始出現新冠肺炎相關症狀，不過當日她仍然與川普一同前往明尼蘇達州出席室內籌款活動及戶外集會，當時他們都沒有佩戴口罩，而希克斯就是在參加造勢活動的當晚確診感染病毒。愈來愈多的臨床資料顯示，感染新冠病毒且顯現出症狀者，其病毒負載量比未顯現症狀者來得高，這就意味著，已顯露症狀的希克斯讓川普暴露於極大的感染風險之下。

據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報道，有部分白宮官員早在九月卅日晚上，就已得悉霍普．希克斯的檢測結果呈陽性，而美國CNN則稱，白宮內部於十月一日早上得知她確診。但是川普在十月一日當天下午，仍然由希克斯陪同前往位於新澤西州的高爾夫球俱樂部出席籌款活動，而且該項活動似乎未遵守社交距離措施，也未要求參加者戴口罩。就在同一天，白宮新聞祕書暨發言人凱萊．麥肯奈妮（Kayleigh McEnany）仍然主持白宮記者會，而且在會上仍然不戴口罩，也未提及希克斯確診的訊息。

CNN記者（也是白宮通訊員）凱特蘭．柯林斯（Kaitlan Collins）批評，當川普在有染疫風險的情況下仍然出席籌款活動，就可能會傳染給參加者，柯林斯更不滿麥肯奈妮曾與確診者接觸，卻仍然舉行記者會。結果，隔了幾天，十月五日麥肯奈妮也在推特上發表聲明，證實自己確診新冠肺炎，不過她辯稱在十月一日主持白宮記者會之前，她確實對希克斯確診一事毫無所悉，她也表示自己目前沒有任何症狀，也將開始自主隔離。

白宮目前正面臨群聚感染的危機，確診人數不斷攀升，截至十月七日已累積至少十五名，《華盛頓郵報》更表示「比台灣新增病例還多」。客觀而言，這些風險都是在預料之中，而且原本可以避免的，然而卻在川普的任性領導作風下接連爆發，究竟是「黑天鵝」還是「灰犀牛」？我想大家應該了然於心。（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