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苗栗縣一個人口密度集中的頭份市，很難得擁有兩座公園。早期頭份是一個南北狹長的城鎮，以中正路為主要發展的幹道，商區匯集之處。

在入口處設置了一個上公園，筆直而下至南端又規畫了一座下公園，上下公園互相輝映，熱鬧景象不相上下，儼如頭份鎮（今已改市）前後兩扇門戶，是市民的精神指標。

約三十餘年前的公園，事實上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地方，每家小吃館都有特色，如炒羊肉、紅燒牛筋、蚵仔煎、臭豆腐等，集台灣各地名產於此，南北往來的饕客絡繹不絕，締造了繁榮景象。

那時礙於公園窄仄，每間店面都不大，因陋就簡；有的在大樹底下搭帳棚，有的搭建簡單的寮屋，櫛比鱗次，擺上幾張桌椅，就揮起鍋鏟做生意了。隨著工商業發展，頭份也引入不少工廠，煙囪林立，有外地人笑稱：「聞到尿騷味，就知道頭份到了。」六合國小新校舍落成時，老校友鍾彩連校長致詞說：「當時運動場跑道很黑，是附近工廠落下來的煤渣。」可見當時頭份犧牲環境品質才換來城鎮的繁榮發達。

整頓市容成為歷屆鎮長的首要政績，汙染的工廠勒令改善，用公權力爭取民眾的健康，同時，把髒亂的上下公園改頭換面。先從上公園著手進行景觀改造設計。

鎮長徐定楨於民國一○○年間向客家委員會申請補助經費，全案計畫搭配「國家級台三線客庄浪漫大道推動方案」，以規畫台三線豐富的人文、生態、產業，啟動客家文藝復興，提昇市民生活品質為宗旨。

後來又重新打造一個具客家意象的公園，有東方美人茶茶壺的造型藝術裝置，配合燈光，恢復噴水池的功能，營造茶園的感覺，又有茶葉襯托，茶壺倒茶的意象，乃標榜頭份的特產之一為東方美人茶。

下公園位於頭份傳統市場的入口處，通往竹南、苗栗及南部的樞紐，人潮車潮自不在話下。歷任鎮公所主辦單位均能考慮到民眾休憩的需求，仍保留蓊鬱蒼勁的大樹，並拆除有礙觀瞻的違章建物，設置木製的桌椅、廁所、涼亭等公共設施，提供民眾紓壓解悶之處。因為改造得少，保留傳統多，反而更親近民眾的生活。

改造後，上下兩座公園命運大不同，上公園就像都市來的時髦小姐，穿戴都經過精心設計，謂之現代裝置藝術，但曲高和寡，有意象，沒人氣，尤其夏日炎炎，樹木矮叢無遮無擋，硬梆梆的水泥座台會燙傷屁股，脫離庶民生活，門可羅雀；而下公園留下珍貴的老樹欉，就像鄰居的阿桑，樸實可親近，民眾趨之若鶩，門庭若市。

兩相對照，一個重金打造，只能觀賞，與鄉情格格不入；一個像貧寒之家，沒米煮番薯湯過日，卻長得頭好壯壯。政府花錢建設市容，絕對是好事一樁，但動不動就砍樹再造，非常不智，因為人的壽命很難等待「樹大庇蔭」的好處，應引以為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