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秀堂

我雖然沒見過馬淵東一（1909－1988），但在陳奇祿先生（1923－2014）擔任文化建設委員會主任委員兼中華文化復興推行委員會祕書長時，我是陳先生文復會的機要祕書，常聽他提起這位研究台灣原住民的學者，尤其是陳博士為馬淵東一在台東縣池上鄉的墓誌銘寫上「馬耳東風」的軼事。

馬淵東一就讀台北帝大史學科時，研修「土俗人種學」，即台灣原住民。他於一九三○年大二那年正式參與調查工作，和擔任台灣總督府在外研究員的老師移川子之藏（1884－1947）與宮本延人（1901－1987），三人合寫《台灣高砂族系統所屬之研究》，此著不單是研究台灣原住民的經典之作，也於一九三六年獲得日本帝國學士院頒的「帝國學士院賞」。

陳先生說，馬淵東一是研究台灣高山族的佼佼者，尤其對布農和曹兩族父系社會中母族的地位做廣泛而深入的調查，並發表相當重要的論文。台灣光復後，馬淵從日本來台好幾次，有一次去布農族調查，回來後跟朋友說：「I am the last Bunun （我是最後一個布農人）。」因為他到山地去探訪布農族老人，問起有關布農族的事情，很多人都不記得了。

馬淵過世後，他妻子跟兒子專程到台灣，在來來大飯店宴請台灣人類學界人士，他的好友中央研究院院士陳奇祿自然是座上賓。馬淵先生遺囑要將遺骨的一部分葬在台灣，選定台東縣池上鄉作為埋骨之地，請陳先生為他的墓碑上書寫「馬耳東風」。陳院士照寫了，但在下面加了一行字，說明這是依馬淵先生的遺意。

馬淵是個有幽默感的人，他選用「馬耳東風」的墓碑，是因為其中有兩個字和他的名字相同。

二○○九年，台東卑南族、人類學者林志興獻以一首〈向山林深處追憶你的典範〉詩作，紀念馬淵東一百年誕辰，其中一段：

「聽說你是一位怪人／不修邊幅／不屑世俗／千山獨行／在身後瀟灑遺下／「馬耳東風」一語／似啟／似警／似嘲／似諷／叫後生小子們／猜不盡你的用語……」

「馬耳東風」同成語「馬耳春風」，比喻把別人的話當作耳邊風。做學問嚴謹的馬淵東一，也是一位瀟灑不拘、十分風趣的學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