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繼續陳述陳後主執政七年中的第三年起所做的事:
第三年,至德三年(五八五)殺了直言敢諫的中書通事舍人的傅縡。
第四年,至德四年大封皇子陳莊及諸弟為王。
第五年,禎明元年(五八七)殺了好學、善屬文、直言敢諫的太市令章華。又派間諜到隋國刺探軍情,間諜被破獲了,隋主還給衣馬禮遣之;陳後主的父親死了,隋主派使節來弔喪,信末自稱「隋‧楊堅頓首泣拜」,這是極度謙恭友好的態度了。
他卻派人去挑釁,又接受隋之叛將蕭巖的投誠(前此,陳的郢州城主張子譏、大將夏侯苗先後向隋主投誠,隋主顧及兩國的和好,把他們遣送回來)而回信竟傲慢地說:「想來你那兒還差強人意吧?至於我們這兒,那真是宇宙清泰得很了!」
這下,惹得隋主非打他不可了!隋主問虢州刺史崔仲方,說:「這一場統一大業的仗可以打嗎?」仲方說:「他儘管有九江、五湖之險,但他無德無品可以固守;雖有三吳、百越之兵,但他無恩無惠於民足以相挺。怎麼不可以打呢?」於是,隋主調崔仲方為基州刺史,準備打這一場統一之戰!
第六年,禎明二年,隋主下詔出師伐陳;他卻在那裡廢太子,大封諸子及諸弟為王。及至兵臨城下,文武百官還在爭權、卸責,陳後主還從容閒雅地說:「這裡是寶地,天意王氣之所聚,當年先皇在時齊兵三來、周師再至,無不摧敗。隋軍,什麼東西嘛!」孔範接口說:「長江天塹,他們長了翅膀不成?」於是君臣大笑,照樣奏伎、縱酒、賦詩,笙歌達旦。
第七年,禎明三年,兵敗了,尚書僕射袁憲勸他:「正衣冠,端坐正殿,學梁武帝見侯景的故事,使隋主背負叛逆的歷史罪名酘酘」陳後主只能日夜啼哭著說:「不行!刀槍無眼,逃命要緊,吾自有計!」
於是,跟著十幾個宮人、嬪妃等,躲進了景陽宮後院的井底。隋兵攻進了皇宮,要將景陽宮井填平,他在井底大喊救命;只好把他吊出,「亡國之君哪有這般重的?是身藏金銀珠寶不成!」兵士說,及至吊出,原來是和張貴妃、孔貴嬪三人綁在一起,真是貽笑天下!此時正是三月,杜鵑滿山、春光漫爛的時節酘酘
陳後主領著諸王侯將相並乘輿服御,攜天文圖籍,上長安歸順隋主;天下一統,史稱隋主為「文帝」。文帝指著跪在階下、惶懼流汗的陳叔寶,說:「你連吐痰,都要用白玉痰盂,奢華如是,焉能不亡?」陳叔寶只是叩頭謝罪,不敢發一語。
其實文帝對待他,還是蠻厚道的,譬如:封歸命侯而爵同三品;經常賜宴,宴會之間不奏吳地的音樂,因怕傷了叔寶的心。
但是,叔寶卻傳出了怨言,說:「歸順以來,沒有一官半職的名號,何以見人?」文帝聽得大罵,說:「陳叔寶全無心肝!」又聽說他終日沉醉,罕有清醒的時候;帝問:「到底喝多少,怎麼這樣?」侍者回說:「日飲一石。」帝大驚,本要叫他節制、節制,想想,說:「隨他去!他不醉酒,何以度日?」
陳叔寶三十八歲國亡,五十二歲死,卑屈地苟活了十四年;死後封「長安縣公」,諡號曰「煬」。根據《諡法》的解釋:「好內怠政、己不令終曰『煬』。」意思是:只知專寵後宮的女色,不顧朝廷政務,搞得自己不得善終,便可歸結其一生的操行,曰:「煬」。
宋‧曾極《金陵百詠》詠其事,有無限的感慨:「寒泉玉甃沒春蕪,石染胭脂潤不枯,杏怨桃羞嬌欲墮,猶將紅淚灑黃奴。」並作註說:「臙脂井,就是景陽宮井,傳說欄杆本來有石脈,用布拭之,作胭脂痕,一名胭脂井,又名辱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