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魚媽媽
小時候,家裡的衣櫥是媽媽的嫁妝,往左右兩邊打開晶亮的門板後,裡頭掛滿了衣裳。我還記得有爸爸結婚時的鐵灰西裝、媽媽當媒婆時穿的閃亮華服,以及熱衷時尚的姑媽從台北帶回來的黑色大衣和皮衣。
如今閉上眼,衣櫃內的眾多服飾仍舊浮現在我腦海,只因童年時玩捉迷藏,最喜歡躲在這些衣物後面。對於櫃內服飾,我和妹妹如數家珍,因為我們曾逐一試穿、攬鏡自顧,扮演過各種角色。
衣櫃裡還有個可上鎖的小抽屜,放我們的畢業證書及戶口名簿等重要證件,門下方則是兩個收納衣服的大抽屜。有一回為了找資料,用力過猛而將小抽屜整個拉出來,發現下方夾層有本泛黃的結婚證書,裡頭登載了雙親名字,但註記日期竟與我的生日相去無幾,難怪母親總說我是撿來的。
困惑許久,才從外婆口中探得真相。原來昔日父母結婚之時,並沒有立即去戶政機關登記,等到孩子都要呱呱墜地了,只好重寫一份結婚證書。而我,當然是親生的。
姑母、父親相繼去世後,母親再無心思打扮,瞬間顯得蒼老許多。她吩咐我挑揀一些喜歡的衣服,其餘送交回收。我選了款式簡單的黑色大衣,媽媽又塞了一套粉紫色套裝給我,說修改過可以留待日後兒女嫁娶、當親家母時穿。
整理過的衣櫃空空蕩蕩,像極了我與妹妹出閣後、爸爸也離去的娘家。樟腦丸的味道雖然不嗆,卻有股令人窒息的惆悵。世代之間的角色轉移,正在歲月匆匆流逝中,無聲無息地進行著。
也許再過不久,一雙兒女各自婚嫁後,我們也和母親一樣,只能守著空空如也的衣櫃,暗地想念他們承歡膝下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