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林心雅 (Hsin-ya Lin)

記得第一次看到這種天鵝，是好多年前的某個夏天，造訪北美的黃石國家公園。在偌大而清澈的湖水岸邊，我們瞥見遠處湖水中央有一對白色水鳥婀娜的倩影，脖子直而長，渾身雪白，正一前一後，姿態優雅地悠游覓食。其身型和湖中其他鴨子相較，明顯要大得多。

親見天鵝分外感動

「咦，那不就是天鵝嗎？」在那之前，在台灣從不曾看過野生的天鵝，對天鵝的印象大多從電視的動物探索頻道或圖畫書裡得到的。因此當自己首次目睹活生生的美麗天鵝就在眼前藍天下，恣意徜徉於開闊碧湖之際，真有說不出的意外驚喜！

查了手邊圖鑑才發現，要判別是哪種天鵝，除了身型大小和脖子長短，最主要的辨識特徵之一就是天鵝嘴喙的顏色。因為北半球的天鵝羽毛都是白色的，但嘴喙顏色卻不太一樣。

我清楚看到眼前這對天鵝的嘴喙是黑色的，中文就稱為「黑嘴天鵝」，但英文名稱卻是 Trumpeter Swan。「Trumpet」英文是指「小號」這種銅管樂器，俗稱小喇叭。演奏小號的音樂家便稱為「Trumpeter」小號手。若按照字面翻譯，牠們中譯名應是「吹小號的天鵝」。

但，為什麼天鵝跟吹小號有關係呢？

鳥如其名的小號手

心中起了問號，不一會兒便真相大白。我聽到有人在吹小號，聲音高亢而響亮。在這國家公園裡，竟然有人有這樣的閒情雅致，帶樂器來此練習？究竟是誰呢？放眼望去，四處無人拿樂器，喇叭聲音是從湖心傳過來的。

定睛一看，天啊！不就是眼前這對天鵝，心血來潮，正張口大叫麼？那「叭──叭───」的叫聲嘹亮卻帶些粗獷，真的很像在吹小號，老實說，那叫聲和天鵝超有氣質的外表並不太搭配。因距離有些遠，我還特地拿出望遠鏡再仔細觀看，確定那聲音是從牠們一張一闔的嘴裡發出來的！

不禁令人啞然失笑，這叫聲太有趣了，至此恍然，為何此鳥被稱為「小號手」，果然鳥如其名：其拉丁學名「Cygnus buccinator」，前者 Cygnus 意指天鵝（swan），後者 buccinare 是吹小號（to trumpet） 之意。直到聽過牠們現場叫聲，才知這名字取得多麼貼切，那叫聲實在太像銅管小號了。

現存最大的水鳥

黑嘴天鵝屬於雁形目鴨科天鵝屬，與歐亞大陸的黃嘴天鵝為近親。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黑嘴天鵝還是現存體型最大的水鳥，身長138至160公分，體重從8到13公斤不等，雙翼展開可達2.5公尺長。尤其雄鳥平均體重將近12公斤，堪稱北美最重的飛鳥。為了讓這麼重的身體能夠升上空中，這種天鵝需要至少100公尺長的「水上跑道」，才能順利起飛。

成年黑嘴天鵝全身都是白色的，但腿是黑的；亞成鳥的羽毛呈淺灰色，大約一年後轉成白色。牠們姿態挺拔，在游水之際，脖子通常保持筆直，從容而優美。天生具有大而黑的楔形嘴喙，喙長10.5至12公分，也是目前所有水禽中最大的。

適合棲息寬淺水域

此鳥在北美繁殖範圍，主要分布於太平洋海岸、落磯山脈和中西部內陸，目前以在阿拉斯加的繁殖對數量最多。其繁殖棲地泰半是大而淺的池塘，未受干擾的湖泊、原始溼地或沼澤，以及寬緩的河流。可以想見，這種天鵝因體積大，需要足夠的築巢空間，及夠寬的水面供牠們起飛，並需要容易獲得的食物，因此未被汙染或鮮有人為干擾的開闊淺水域，才是其棲地首選。

黑嘴天鵝大部分時間吃素，以各種水生植物為主，偶爾吃小魚或魚卵，幼鳥在轉以植物為主食之前，也吃水生昆蟲。牠們會像鴨子一樣整個上半身探進水裡覓食，藉由強有力的嘴喙拉扯水底的莖葉。在冬天食物較為匱乏，牠們也會在田間吃草和穀物。

美國本土曾瀕絕種

就像其他天鵝一樣，黑嘴天鵝通常是終身配偶制，難怪我們看到的天鵝都是成雙成對的。雄雌鳥共同築巢並一起撫育幼雛，但主要由雌鳥負責孵蛋，每窩平均4到6個蛋，孵化期約32至37天。據稱幼雛在孵出一兩天內就能游泳覓食，通常在2周後便能養活自己，相當厲害；羽翼成熟階段大約需要3到4個月。目前已知活得最久的野生黑嘴天鵝壽命是26歲，人工圈養的則可活到33歲。

黑嘴天鵝的天敵包括野狼、黑熊、棕熊、美洲獅、浣熊等，然而，其最大的天敵曾經是人類。從17世紀到19世紀，此鳥曾被大量獵殺：人們吃鵝肉，用鵝皮做粉撲，用鵝毛做羽毛筆和仕女帽。曾在北美廣泛分布的黑嘴天鵝，到20世紀初幾乎被趕盡殺絕，據載至1935年，在美國本土只剩不到70隻，瀕臨絕種。

幸好在阿拉斯加和加拿大仍有幾千隻存活，經過數十年來的積極保育下，在公元2000年，此鳥數量已增至一萬多隻；至2010年估計已超過了四萬五千隻。現在美國全境仍禁止狩獵黑嘴天鵝。

知道這段歷史，更加感念自己何其有幸，至今仍能親耳聽見牠們嘹亮吹著小號，目睹這名符其實的「小號手」悠游水中的優美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