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Triple

「我婚禮跟葬禮都穿一樣的衣服。」「為什麼？」「因為兩者基本上是一樣的意思啊！」伍迪艾倫拍的片，就像久久就得吃上一次的餐點，太久沒吃，還會突然在某些時刻想著嘴饞。雖然這餐點數十年風格如一，但因調味上多少有些改變，還是吃得出不同，儘管沒有首次吃到時驚豔，但總歸都還是滿足的。

伍迪艾倫84歲了，總是自編自導的他，依舊多產，維持1至2年上映一部。老先生脾氣拗，多次對奧斯卡等主流影展開砲，主張「評獎什麼的最無聊了，今天他們說你好，你接受，那下次他們說你爛，你也得接受。」

暴走發言讓他已很少現身於獎季，但無傷大雅，畢竟他早在1977年，就憑代表作《安妮霍爾》拿下最佳原創劇本及導演獎，3次原創劇本及16次提名紀錄，至今仍無人能及。他電影中的女主角，也總能橫掃獎季，如前些年《藍色茉莉》的凱特布蘭琪，便拿獎拿到手軟。

同個題材寫久了，難免出現疲態，但伍迪艾倫總能在裡頭做出新意。情人節當周上映的新片《雨天紐約》，將場景拉回他最愛的紐約，早期代表作之一的《曼哈頓》，更直接引用為名。過往他就非常熱愛在片中嘲諷美國東岸人對西岸人的貶低，也常將西岸角色描寫地較東岸膚淺。《雨天紐約》中，男主角同樣因旅行至東岸和聰慧的女主角相遇，省悟自己與原女友的心靈內涵落差。

而髮色，也是伍迪艾倫相當堅持的設定之一。在他的電影中，以金髮出場的女性，大多屬傻白甜類型，儘管《雨天紐約》中，試圖讓擁有金髮的女二，稍微有些對老電影的熱情和知識，但最終仍點明她內在深處的膚淺取向。而首次主演伍迪艾倫電影的歌壇小天后賽琳娜戈梅茲，依循伍迪前作慣常的深棕髮色出場，果不其然，代表的正是伍迪艾倫最偏好的知性類型。

這些刻板印象是否會引來女權主義或西岸人士不滿？確實可能，但老先生依舊不理外界雜音，事實上，他最執著呈現的，倒不是這些容易引起爭議的成見，而是關於「能擁有一個靈魂伴侶，是多麼困難與珍貴。」伍迪艾倫本身已接受多年心理諮商，他鏡頭下的神經質主角，不論是男是女，影射的皆為他自己：多愁善感、對世界不滿、喜歡辯論、也欣賞經得起辯論的女性。要能走到一起的伴侶，首先智商得與自己相當，興趣得與自己相投。

這也是為何伍迪艾倫的劇情線不複雜，堆疊的對白特別多，卻能讓許多都會男女深有共鳴，因為追尋完美的靈魂伴侶，自古就是人類的遠大目標。得不到的，才會想持續追求，創作者、觀看者皆然，彼此形成的某種銀幕連結，也是出自於此。

不同於過往常用的熟面孔如亞歷鮑德溫等資深影星，伍迪艾倫近年喜歡和未曾合作過的演員測試火花。如這回起用以《以你的名字呼喚我》、《她們》等片，為人所知的提摩西夏勒梅、《黑魔女2》艾兒芬妮及人氣小天后賽琳娜戈梅茲。伍迪艾倫慣於打破某些新生代女星的既定形象，從《咖啡愛情》的克莉絲汀史都華，到這部的賽琳娜戈梅茲，皆展現出不同於過往的俐落和帥氣。

《雨天紐約》劇中，僅聚焦兩女一男間的關係和互動，短短24小時，關係如何因為巧合、相遇、失聯而重新洗牌。伍迪艾倫用電影表述：愛情或許不是勝在時間，而是那一剎那的火花和直覺。劇情最後的小小翻轉，帶來了些許震撼，卻也製造出淡淡暖意和後勁。

有趣的是，曾因女權問題，公開批評過伍迪艾倫的新銳導演葛莉塔潔薇，兩人早前也曾合作過，卻被葛莉塔潔薇形容為「非常後悔的經驗。」如今，葛莉塔執導的《她們》也在相近時節上映，形成另類對峙。她因成功改編已近乎陳腔濫調的《小婦人》，讓其導演功力再次備受矚目。

《她們》片中深度刻畫的四位女主角特性，一如原著鮮明，卻反過來成為主動追求靈魂伴侶的主體。瑟夏羅南演出的二姐喬，在片中深深吸引男主角（同樣也是提摩西夏勒梅演出），其熱情有想法的性格，若走入《雨天紐約》，肯定也是讓男主角魂牽夢縈的類型。

葛莉塔潔薇走出自己的路，現實生活與伍迪艾倫再無聯繫交集，兩人面對角色的觀點或風格卻有著部分雷同，也有著相當對比。或許可以當作對照組觀賞，別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