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華

冬日的夜裡，它從兩兩相對、交錯排列齊整透著粉綠的革質葉片中，伸出花梗，草綠色的水滴，綻出喇叭狀、差不多手掌大小的五角星芒，蠟質的花瓣十分厚實，其中唇瓣向後延伸，形成一個細長的花距，像一條長長的尾巴拖曳，這些淺綠的奇特星星兀自在夜色中閃耀，並散發出奇特的味道。

它是大彗星風蘭，花期通常在12月至1月耶誕節左右，花型有如星芒，它的英文名字就是Christmas star orchid，耶誕之星就是耶穌降生時，天上那顆最特殊的伯利恆之星，所以也有人叫它Star of Bethlehem orchid，一般認為伯利恆之星是顆彗星，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有了「大彗星風蘭」這個中文名字，它還有另一個英文名字——Darwin’s orchid，沒錯，正是和鼎鼎大名的生物學家達爾文（Charles Robert Darwin ,1809-1882）也有著一段故事呢！

大約距今160年前，達爾文在他的書桌前拆開包裹，裡面是各式各樣、由植物採集家從世界各地收集而來的珍奇蘭花，其中，大彗星風蘭吸引了他的目光，不只是花型特殊，最特別的是此種植物唇瓣延伸出的細長花距竟然超過30公分，通常花距當中會有花蜜，吸引授粉者採蜜並且幫忙傳遞花粉。達爾文使用探針深入花距測試，發現花蜜幾乎只存在於花距最底部，此外，探針必須以某些特殊角度，才能幫大彗星風蘭授粉。於是達爾文大膽推測——在大彗星風蘭的原生地非洲的馬達加斯加，一定有某種昆蟲、很可能是飛蛾，擁有能伸展到30公分長的口器，能吸到蜜並且幫忙授粉。

當時學者們非常震驚，認為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口器長達30公分的巨蛾存在？但是達爾文認為口器短的飛蛾碰不到花蜜、口器角度也不對，無法幫大彗星風蘭授粉。然而，大彗星風蘭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那就表示一定有某種巨蛾能幫它授粉，使其結種子，令其後代蘭花仍然保留長距這個特色。如果巨蛾消失，大彗星風蘭理應滅絕，但大彗星風蘭卻依然存在。

可是，這個想法直到達爾文去世，都沒被證實。後來，終於在1903年，也就是達爾文過世21年後，科學家在馬達加斯加島發現一種天蛾，展開它的口器——竟然長達30公分，達爾文40年前的預言終於被證實了。這種天蛾數量稀少，又大多在深夜活動，直到1992年，在長期觀測之下，科學家才拍到這種天蛾在大彗星風蘭上吸蜜，以及傳粉的影像畫面。這時候，距當年達爾文的推測，已經過了130年呢！

這個故事，證明了蘭花是經由不斷演化發展而來，甚至是和授粉者共同演化，才形成各式各樣特殊的樣貌。

台灣現在一般花市裡，不太容易看見純種的大彗星風蘭，但是有許多大彗星風蘭的園藝雜交種，它們的細長花距雖然不像大彗星風蘭那麼長，但是也不短，足以讓大家想起這個傳奇的故事，並使我們對蘭花還有它們授粉者的故事燃起熊熊的好奇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