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嚴陽

棋非小道，而是一扇窗子，還能折射出一個人的人品，是人品高低優劣的試金石。

南朝劉義慶的《世說新語．方正》中，講述了這樣一個小故事：江彪年輕時曾經應王導之邀下棋。江彪的棋力屬於一流，而王導的水平跟他相比就要差多了，但是王導偏偏不要江彪讓子，而要與他分高下，並有意觀察對方的反應。

江彪遲遲不肯落子，王導問：「為什麼不下？」江彪說：「恐怕這樣下不行。」——其言下之意是：「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旁邊一位客人說：「這個孩子的棋藝不錯。」王導說：「這個年輕人哪裡只是棋藝不錯而已！」

因為年輕，更因為個性，所以，江彪在與身為丞相的王導面前敢於直言不諱：讓我跟你下分先棋？就你的水平來說，還是差了點吧？而他這話，一方面顯示了他對自己的棋力的自信，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他為人的坦蕩和率直。

在當時，屬於一品棋力的江彪，與屬於五品棋力的王導之間的水平差距是擺在眼前，假如兩人真的分先對弈，那麼，不只會讓勝負毫無懸念，而且也讓這盤變得索然無味。

不過，在這裡最為值得我們關注的是，居於下位的江彪，面對居於高位的王導，毫無一般人的膽戰心驚，更沒有借機諂媚討好，而是實話實說，至少在心理上與對方是平等的。

王導的棋力可能確實有些低，可他在棋盤之外，也有值得稱道的：他貴為朝廷丞相，假若換了別人，在這樣的場合，有可能以勢壓人，從霸凌對手中獲得快樂。而假如對方不知天高地厚，膽敢駁了他的面子，那麼，讓對方吃不完兜著走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我們在這裡卻沒有看到這些，相反地，我們看到的是王導對江彪的褒獎：「此年少非唯圍棋見勝。」——作為政治家的王導在棋盤之上，看到了棋盤之外的東西。而後來江彪成為了吏部尚書、朝廷的重臣，也證明了王導的眼光，委實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