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佩玲

雖已歷經了數十寒暑，依然記得胡桃木衣櫃裡的淡淡幽香，對一個十歲的孩子而言，日常的居家衣物從未引發我的興趣，倒是對那件端莊典雅的旗袍欣羨不已。豔冠群芳般的風姿，自在地展現玲瓏有致的美麗風華。曾聽母親提及，那是她結婚時穿著的禮服，華麗的衣物著實很難與辛勤忙碌的母親聯想在一起，也許童話中的美麗只存在於轉瞬之間。

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常趁著母親無暇顧及我時，偷偷地搬來小板凳，打開衣櫃，俐落地取下那件夢幻衣裳，靈巧地鑽進玲瓏的曲線中，再拿起抽屜裡的珍珠項鍊與耳環，小心翼翼地掛在項上與耳際，佇立在鏡前攬鏡自照一番：雖然尺寸並不合宜，但見那酷似母親的明眸與秀髮在鏡中閃耀著盈盈波光，自覺竟與相片中的母親有幾分神似，不禁沾沾自喜著。在沒有芭比娃娃的年代裡，這該是最有趣的遊戲了。

隨著時光流轉，胡桃木衣櫃也走入歷史了，而那件端莊典雅的粉紅旗袍，依舊懸掛在衣櫃裡逕自綻放風華；然在青春叛逆的少女眼中，早已失卻了吸引力，我的美麗憧憬有了更時尚的詮釋，夢幻衣裳不過是歷史洪流中的「過去式」罷了！

再次打開衣櫃，是為了處理母親遺留下來的衣物，任憑光陰流逝服裝汰舊更新，這件粉紅旗袍始終是最耀眼的星辰，在幽暗的衣櫃中放光。我終於明白，在母親心中，那不僅僅是件衣裳，更是生命中的永恆標記，見證著相知相守無怨無悔的金石盟約，宣示著愛情無價足以揮別富家千金的享受，心甘情願地與父親白手起家共創事業。

收拾了該處理的衣物，唯獨留下這件夢幻衣裳繼續展現歷史風華，靜靜地訴說著人生歲月裡的美麗與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