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弟媳愛乾淨，房子雖是購來的二手屋，但歷經30餘年仍能保持原樣，家中物件亦整齊排列，擦拭得一塵不染。一向是省話一族的老公聽我描述後，口中隨即冒出了「樣品屋」三個字，還真是傳神！

日前，弟媳夫婦有事外宿，我於是回娘家陪伴高齡老母。原以為主人不在，不拘小節的本姑娘就可以撒野了，未料，顫巍巍的母親卻是訓練有素的「代言人」，打從我一進門就開始發號施令：「鞋子脫下，換拖鞋上樓！」上了樓，又要我脫下拖鞋，換室內地板鞋，就連上盥洗間，也要換塑膠鞋。如此繁複的換鞋動作，換到我頭暈腦脹。

來之前，聽說老媽愛啃玉米，剛好鄰人採收，買了兩袋煮好扛去，迫不及待拿出來獻寶，老媽眼睛果然為之一亮。但玉米冰過後就沒那麼軟Q了，剛好在廚房看到一只亮晶晶的菜鍋，上面還放著嶄新的架子，我立刻就把玉米放進去蒸。

數分鐘後打開鍋蓋，香氣四溢，我卻慘叫一聲：「糟糕！」蒸過的紫色玉米流了些水到鍋底，黑紫了一大塊。飢腸轆轆的我，只能拿起刷子拚命滅跡，媽媽比我更著急，叨念著：「人家用了10年還像新的一樣，妳一用就破功。」我故作輕鬆狀，安撫她說：「放心，我一定有辦法回復原狀。」其實，當下可是急得滿頭大汗。

用沙拉脫刷不掉，改用鹽巴同樣不見效。最後想到，小時候過年在河邊用沙子刷大黑鍋，效果奇佳。但哪來的泥沙？我靈機一動，弟弟有栽種花木的嗜好，就去挖了一把來，總算恢復原狀，母女雙雙鬆了一口氣。這時，桌上的玉米早已涼了，母女倆將就啃了起來，手腕還隱隱作痛……

傍晚，姪女來探班，看到廚房地上有水漬，來不及跟我們打招呼就忙著擦地板，還說要幫我們買便當。我說：「不必買了，我們有帶菜來。」但她卻很堅持，想是擔心我們搞髒了廚房。

廁所用的是捲筒衛生紙，母親上完後叨念著：「誰撕的衛生紙像狗啃的，大家都撕得很平整喔！」我只能自首，心裡忍不住犯嘀咕：「上個廁所，也有那麼多的規矩要遵守？」

住家能維持到像樣品屋一樣，固然難能可貴，但那絕不是我對家的概念。家，應該是可以親近、可以放鬆，可以愛怎樣就怎樣的地方，回到家，門一關，外界的紛擾與我何干！若還要拘泥於地上的一滴水、一粒沙，或是物品擺放的位置，那對慣於無拘無束的我來說，還不如逃回自己的狗窩比較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