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平第一次製作果醬即親採摘自黑莓。圖╱滴滴
作者在義大利與黑莓相見歡。圖╱滴滴
文╱滴滴
「烹飪」一詞,對邁入中年後的人生而言,竟有如褪色的回憶般日漸淡遠、模糊,即使不屬於外食一族,卻遠離所謂的「烹飪」久矣,而且還真是說來話長!
想當年對烹飪持有極高度熱情,花上兩三天從購買、處理食材到完成一桌宴客的菜色,根本就是「蛋糕小事」一樁。哦,「蛋糕小事」的說法是直接套用英文諺語的「It's a piece of cake.」,但烘焙與我其實是無緣的,我頂多只是迷上可能成為烘焙糕點的配料製作而已,比如說色各色各類的香甜果醬!
是的,就是果醬!不斷的攪拌與耗時的熬煮,最後,可能只得到一小罐的濃縮物——它就是我現階段人生的「烹飪」代名詞。
而果醬中的初戀,我必須獻給黑莓!在我還不知道果醬究竟為何物之前,她已經虜獲我的味蕾,而且占據我的心近乎大半人生。
故事始自當年和大學同學一起去拜訪一位德國老師。時光荏苒,對那位老師的記憶已幾乎遠如天邊殘月,就要消失殆盡,但對她養的那隻大狼狗撲上身的熱情迎接、老師招待的德國黑麵包加黑莓果醬,以及那入口當下的驚艷,真是永生難忘。那感覺就像嬰兒對母奶之外的副食品的初次體驗,震撼度破表!
留學與旅居德國後,超市和賣場的果醬種類琳瑯滿目,漸漸也不只鍾情黑莓或其它綜合莓子果醬。說來慚愧,真正動手製作手工果醬卻是返鄉以後,主因是自己對市面上供應的果醬沒信心,再來,也不想辜負水果王國的豐富資源。黑莓並非台灣生產的農作物,所以直到兩年前夏天長居北義大利鄉間時,才正式與黑莓相見歡——生平第一罐自採自製的手工黑莓果醬於焉誕生!
於是,我終於能體會雪維亞.普拉絲〈採黑莓〉詩中所描述的野生黑莓小徑的景況、採摘時揮霍指間的藍紅汁液,以及被大小如指頭關節的「漆黑眼睛」 所默默注視的感覺。
她們甚至搖身一變為佛朗西斯.龐奇〈黑莓〉詩中幾乎在狂歡的精靈,熱鬧生動極了:
「為一首詩而印刷成的灌木叢中,在一條既不通向事物亦不到達心靈的路上,生出了一種串積的果子,每一粒中都注入了一滴墨水。簇集在一起的有黑、淺紅、卡嘰紅。它們並不奢望於被摘取,只不過是展示它數代同堂的大家庭之壯觀……」
從嬰孩般的初識到中年的親嘗要經歷多麼漫長的熬煮啊!而要寫成這樣一篇濃縮小品,究竟又要用上多少成熟的黑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