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蕪庸

前幾年流行一種甜點，叫做蛋殼布丁，是將蛋殼頂端切開，做為容器，裡面盛裝布丁，可以用小湯匙直接挖來吃。姊姊一直很喜歡買各種人氣甜點，剛好阿嬤也喜歡吃甜甜、軟軟的食物，當時，姊姊時常下班後還大老遠跑去排隊，買回來給阿嬤。

有一天，阿嬤說姊姊剛打電話來要她去某個地方會合，要拿東西給她。當時照顧阿嬤的看護瑪露剛來沒多久，語言也還不太通，我擔心瑪露沒聽懂或路不熟、阿嬤又搞不清楚，所以多問了幾句，想確定她們去的地點。

阿嬤說：「你姊姊說要我企小雞蛋門口找她。」

「小雞蛋？」我很疑惑，腦中閃過各種跟雞蛋有關的店：賣蛋的店？有機店？蛋糕店？

百思不得其解，便轉頭問瑪露知不知道在哪裡？瑪露點點頭。

忽然想起姊姊買的甜點，便問阿嬤：「你是說那間賣雞蛋殼裝布丁的店嗎？」

阿嬤露出疑惑的表情，說：「好像不是賣布丁的吶，但也有賣吃的啦。你不知道小雞蛋嗎？很有名啊，就是圓圓的啊……」邊說邊用雙手在空中比畫出蛋殼的弧線。我心想，我難道不知道雞蛋長什麼樣子嗎？

比一比之後，阿嬤雙手一拍，「啪」一聲打破僵局，以一種掌握到關鍵線索的語氣說：「啊，桃園也有一間啦！桃園那是第一間，這樣講你一定知道！」

通常這種甜點店全台分店那麼多，光憑「創始店在桃園」，我也猜不出來是哪間店啊！演變到現在，愈來愈像猜謎了，於是我換了比較「理性」的方式問：「姊姊要你去的那個地方，在什麼路上？」

阿嬤飛快回答：「南京東路。」現在變成快問快答了。

「幾段？」

「四段！」

「附近有什麼店？」

「旁邊沒有店！」聽到這裡，我又滿頭問號：那一帶那麼繁榮，怎麼可能沒有店？

綜合以上不合理的對話，我自己從中得出最合理的猜測：「南京東路四段開了一間蛋殼布丁新分店，姊姊利用上班午休時間去排隊，等她們過去會合時，就可以拿甜點給阿嬤，姊姊再回去上班。」

對於這樣的推論，我自己感到很驕傲，欽佩自己能夠猜出來。

一個小時後，她們回來了。阿嬤說：「我有叫瑪露照相給你看。」便叫瑪露拿手機來。

照片中是一棟巨大的圓頂建築，然後瑪露說：「Taipei Arena。」

啊！講半天，原來是「小巨蛋」！

我跟阿嬤說：「是小巨蛋啦！你一直講小雞蛋小雞蛋，我以為你在說哪個賣雞蛋的甜點店！」

阿嬤一臉無辜，說：「我一直都說是小雞蛋啊，桃園雞蛋、台北小雞蛋。」

唉，什麼甜點店嘛，我的聯想力太豐富了，就是沒想到阿嬤的台灣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