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英國第二位女首相」的梅伊,在位兩年多期間,對英國通過脫歐公投後,衍生的諸多政治與經濟後遺症困局,束手無策,先後在英國國會大選與不久前的英國地方選舉遭到挫敗。她領導的保守黨,必須和其他小黨組成聯合政府,勉強維繫國會多數治理局面。
歐盟雖延後英國續留歐盟體系時程大限,但梅伊內閣與歐盟簽署的脫歐協議,英國政壇的留歐派與脫歐派都不滿意。面對自家黨內不斷上漲的逼宮壓力,四面楚歌的梅伊,終於宣布於六月七日辭去保守黨黨魁,灰頭土臉辭去英國首相。
梅伊首相任期政績乏善可陳,英國政治精英與民意在脫歐與留歐兩派拉扯下,社會失去方向感,更引發不同年齡層、地域的對立裂痕表面化。梅伊首相任期內,閣員職位異動頻繁程度,更有如走馬燈,多達三十餘人,在英國議會政治史上亦屬少見。
英國政治文化素以溫和冷靜務實與走中庸之道著稱,更是代議政治與議會內閣制、兩黨政治鼻祖,以往素為國內外政治學教科書和學者推崇肯定,是民主憲政模範生。
然而近年來英國這些久受推崇、延續數百年的制度運作與政治文化慣例,面對地球村趨勢、民粹主義風潮與網路訊息跨國際、高速傳播的衝擊,一如其他歐美民主憲政國家,相繼出現政府治理失能困境。
英國國內經濟因為搖擺不定、懸而未決的脫歐公投後遺症,遭受重大衝擊,英國首都倫敦原是歐洲金融服務業重鎮,現在許多歐美金融服務業者撤離倫敦的經營據點,遷往歐陸的巴黎等城市。連許多以英國為進軍歐盟市場橋頭堡的傳統產業也遭波及,紛紛被迫撤資關廠,不僅導致英國失業率惡化,有能力的青壯就業年齡層選擇移居國外,英鎊幣值也跟著重挫。
尤其棘手的是,如何處理英屬北愛爾蘭與愛爾蘭共和國的邊境問題,與蘇格蘭獨立爭議。因愛爾蘭共和國為歐盟成員,一旦英國脫歐,將導致英屬北愛與愛爾蘭共和國間,重新恢復邊境管制,不但打擊兩地經貿交流,亦可能使逐漸平息的北愛爾蘭族群宗教對立問題死灰復燃,英國、愛爾蘭及歐盟皆不樂見。
英國公投脫歐,也鼓舞蘇格蘭民族主義者,有樣學樣的連鎖反應,再啟訴諸公投脫離英國、投向歐盟懷抱的呼聲甚囂塵上,更為英國可能為此進一步走向分崩離析,平添不安變數。
從英國深陷脫歐公投爭議政治泥淖,無法脫身的例子可知,公投並非解決所有政治經濟爭議的萬靈丹,一翻兩瞪眼的公投結果,有如打開潘朵拉的盒子,衍生諸多後遺症有如不歸路,引發的社會階層與地域對立、共識解體等衝擊傷害難以癒合,付出的整體成本無法估計。
台灣某些政黨與政治精英,囿於短暫的個人或派系政治利益,將公投奉為解決公共政策歧見的萬靈丹,卻未負責地告訴社會公眾,若率爾將爭議付諸公投的利弊得失;如今連老牌代議民主典範英國,都不免身陷濫用直接民主的公投漩渦無法自拔,實在值得台灣政治精英與社會公眾深思警惕。
亨樹(台北市/前國會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