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春

還沒走進屋裡，就聽到我家老王的聲音：「要有判斷力，不要人家說什麼都相信，要有常識！麻油雞哪能帶上飛機，不要聽別人亂講。」婆婆氣極敗壞回嗆：「哪有亂講，李媽媽都帶去大陸好幾次了，要檢查的時候就躲到廁所裡。你不知道啦！不跟你講了，愈講愈生氣。」話一說完，八點檔連續劇的聲量瞬間變大。

婆婆是長女，弟妹們年紀小她一大截，養成了她大姐大的性格。婚後沒有公婆，老公包容她、四個兒子敬她，媳婦、孫子怕她，儼然成了現代版的武則天。在婆婆的小王國裡，人人以她馬首是瞻，不敢忤逆，總是順著她。

別人家是婆媳關係緊張，我們家是母子過招十八回。魔羯座A型的老王，每每想糾正婆婆的霸道言行，想當然爾，話是愈說愈大聲，臉也愈漲愈紅，脖子則是愈吼愈粗。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四十歲的老人，鬥雞似地互不相讓，嚇得我總想拿個小包袱離家出走。

老王憤憤不平地說：「就是因為大家都讓她，脾氣才變得這麼壞。只有她說的才對，別人都不能有自己的意見，老人家也要講講道理嘛！」都六十歲了，老王的叛逆期來得可真晚。

其實，婆婆不過就是說話聲音大了點、脾氣壞了點、個性急了點、潔癖嚴重了點、獨裁了點、看錢重了點、重男輕女了點，其他沒什麼難相處的，多讚美她、說點好聽話，就錯不到哪裡去了，而她的兒子老王卻說我馬屁精一個。

我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老王：「誰不想當小女人？媽媽其實很可憐，小時候要幫父母照顧六個弟妹和老奶奶，婚後丈夫又早逝，一個寡婦帶四個血氣方剛的男生，如果不大女人、強勢一點，怎麼撐起一個家？你這個孫悟空，是逃不出如來佛手掌心的，我且當唐三藏賜你一個緊箍咒，送上六字真言──微笑、點頭、稱是，即可換得一家老小和樂融融。」瞧我說得有模有樣多中肯。

八十五歲的婆婆還能任性幾年，由著她吧！老人與小孩沒兩樣，讓著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