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拉納西一個小窗前,我靜靜地眺望恆河,看著黎明如何悄悄揭開恆河的面紗,看著恆河如何詩意地淌過瓦拉納西......
發源於喜馬拉雅山南坡冰川的恆河,是印度腹部的主動脈,這條甘伽女神化身的聖潔之河,在晨曦中詭秘地守望著無數前來沐浴的仰慕者。
誰家的女兒,穿著華麗的裙裝,頂著瓦罐,輕盈而虔誠地在河沿赤足行走?是在尋找一生的幸福麼?
河邊,石階,蘑菇般的傘蓬撐開了,人頭開始攢動了,婦女的紗麗開始耀眼,人群沿石階下移,螞蟻般泡入河水中。有的在河水中赤裸沐浴,有的雙手捧在胸前閉目祈禱,有的澆水淋頭,有的乾脆沒入水中,喝幾口河水。印度教徒視恆河為聖水,可以洗盡身上的罪孽和疼痛。到瓦拉納西的恆河沐浴,死後骨灰撒到恆河,是印度教徒一生的最大願望。乳汁般的河水,洗涮信徒世俗的軀體,也洗涮他們凡俗的心靈,注入他們的五臟六腑。
絡繹而來的信徒,前來河邊等死的老者和僧人,他們是徹悟了,他們也許認為,凡俗的生命真的是卑微的,到頭來都不過是恆河岸邊的一撮灰而已。他們不害怕死亡,他們企望早點死在這靈魂的故鄉--恆河邊,死並沒有給他們帶來傷感,而是給了他們一種幸福的解脫,給了他們進入天國的絲絲若隱若現的靈光。
印度人普遍信仰印度教,恆河,成了印度人共用的大浴缸。這只偌大的浴缸,見證了說不盡的興亡,湮滅了數不清的戰火,淘盡了無數的王朝。居住瓦拉納西、結交聖人、飲用恆河水、敬奉濕婆神,是印度人一生的四大樂趣與嚮往。在小木船悠閑的槳聲中,這種嚮往世世代代世俗地新鮮地傳遞著。恆河河面上,隨時倒映有祈禱人莊重的面孔,隨時漂浮有寄托的花瓣、酥油燈,隨時混合有新燒成的骨灰塵埃。
岸邊,廟宇、旅館、民居,鱗次櫛比,風中傳來鐘聲、樂器撞擊聲和誦經聲,這座只有幾十萬人口的小城,廟宇、寺院幾乎隨處可見。市北的鹿野苑,據說是佛教始祖釋迦牟尼第一次講道的地方。透過歷時的風塵與滄桑,我已無法找到唐朝高僧玄奘大師西來印度取經所住過的禪房。
誰的歌詞在恆河岸邊唱響......
歌聲中,彷彿遺忘了時間,岸上打坐的僧人已進入了幻境,更多的人去了遠方,把恆河的祈福和恆河的靈水背回了他們也許並不富有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