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郎英

以前飲食偏好辛辣，到餐廳打開菜單，總先搜尋標示有紅辣椒的菜餚；零嘴點心，必加上胡椒粉或辣椒醬。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吃相，常引來鄰桌側目，滿臉好奇啥傷心事得這樣和淚吞？哪裡知道，我正享受著噴火的銷魂美味。

直到健檢報告下達通牒警示，我才慢慢疏離這類辛辣食物。初始真的很不習慣，水煎包不注射紅色液體顯得淡而無味，鹹酥雞不摻辣粉總覺少了一味，紅彩椒取代乾辣椒那還能叫宮保嗎？然而，味蕾是拗不贏腸胃的，逞一時口欲的下場，就是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沒想到，因為臟腑連袂抗議，決心忌嘴改變口味，久而久之，反倒嘗出了清淡食物的美味。原來，高麗菜和紅彩椒這麼甜啊！以前，全被配料的強烈氣味掩蓋了。

回首人生，似乎也是如此。

年輕時，日思夜想出人頭地，一心以為鋒芒畢露，擁有財富與名利，生活才算過得精采，才是我終其一生夢寐以求的幸福。但當欲望之火燒過了頭，將我送進急診室、躺上手術檯後，才猛然驚覺軀殼的脆弱與生命的無常，對「活著」的意義與價值，也多了一層不同的感受。

如果，生命的意義，是追求美好生活；那麼，生命的深層價值，就應該是讓心靈更為豐饒。

剛退職的那段日子，雖然悠閒自在，內心難免有些罣礙，或懷念過往的意氣風發，或擔憂未來的衰老落寞。那種惶惶不安的感覺，就像矯正飲食初期那般彆扭；而每當這個時候，是音樂和閱讀給了我慰藉與安撫。

佛語說：「活在當下。」我雖然無法操控生命長短，也無法改變過去、扭轉未來，卻能擘劃當下的生活，享受心靈富足的美好人生，那將比追求物質的享受，更為雋永、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