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傑

時序入冬，醒來後最享受的，莫過擁著棉被再小賴床一下。

賴床，是一輩子難得的奢侈，讀書時休想賴床，工作時更是透早即得出門打拚。好不容易年歲漸長，俗事漸少，現在，一星期中總有幾天不必早起趕行程，賴床變得非常隨意自在。

我的床只是一張普通雙人床，上面卻常常是三四條被、五六個枕。以前初見老外的臥房，分明雙人床卻總疊著許多枕頭，另外還有好多個抱枕，床墊厚厚兩層，被子也是層層相疊，教我不解，如此堆堆疊疊，教人朝哪兒躺是好？如今方知，一個床上滿滿是這些柔軟之物，左翻右躺無不服貼，真是太舒服了！

賴在進化版的老外床上，教我想起兒時的艱辛歲月。

在物力困窘的年代，被子是貴重之物，一般人家的被子普遍都是又硬又薄，不但不保暖，尺寸也往往不足以蔽體。我家便是如此，小小薄被，往往蓋得了頭蓋不了腳，冷風從土埆厝的四面八方透進來，睡得好不淒涼。

有好長一段時間，三個兄弟合蓋兩床被，我睡中間。剛躺下時，哥哥、弟弟各騰出半邊被罩在我身上，一人獨享兩層被子，舒服得不得了。可一旦進入夢鄉，哥哥、弟弟各一翻身，迷迷糊糊中被子隨身捲去，我整個人就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他們熟睡而我獨自凍醒，再怎麼猛力也拉不回棉被。那是記憶中，最難忘的冬夜。

在暖暖的被窩中，回想冷冷的童年，突然覺得，擁有一床暖和的被子，是多麼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