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雯
外來客眼裡,台北是高聳入雲的101,明亮潔淨的咖啡店,文藝清新的文創園區,琳瑯滿目的夜市小吃。台北是清新脫俗的沈佳宜,是江湖恩義的艋舺趙又廷,台北是被大雨環繞的小情歌。台北滿足了我這外來客的一切想像,那華西街又屬於哪一種想像呢?
茶室、按摩院、修腳店、老虎機、國宅。妓女、皮條客、遊民、窮人、老人。乾癟的白髮老翁拿著麥克風唱著一首〈新鴛鴦蝴蝶夢〉,豔抹濃妝的老嫗瞇眼笑著打著拍子。白老鼠和兔子用來餵養蟒蛇,蛇肉延年益壽,蛇膽解毒去痱……遊民來來回回在地上找著什麼,腳上的膿包流出黃色液態,又蒸乾了乾巴巴貼在腳上。
工人扛著貨物頭頂滋出白煙,就著路邊小食嘩啦啦開鍋,水氣,熱氣,汗餿氣,脂粉氣,全都揉在一起,這人和那人,我和你,你和他,他和狗,全都被生活毫無分別的熬成一鍋粥,日子要過,人要吃食。
萬華區走一遭,它滿足了我赤條條的,毫不遮掩的市井生活的想像。同一個台北不一樣的景象。信義區的繁華閃閃對照萬華區的紅塵滾滾。友人說,女孩子不要隨便去華西街走動。
原來城市的公共並非真正的公共,雖然城市空間並沒有限制人的手腳,卻在人和人之間,階級和階級之間鑄成一道隱形的高牆。這裡是你的,那裡是我的。
然而,這所有終究還是一個外來客的凝視,而我所見也不過浮光掠影。生活往往更熱烈,真實也更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