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金萍
在父母還在世的那些歲月裡,我擁有人生中最單純的幸福時光。
童年的時候,母親帶著弟弟睡一張床,父親帶著我睡另一張床,兩張床的床頭靠著連放,對面一溜擺放著辦公桌、裝衣服的翻蓋箱子、米缸等,剩下的走道就不寬敞了,但還足以放下一張躺椅。父親有午休的習慣,他的午休很簡單,和衣而睡就行,不像他人非得脫了衣服上床午休。而這張躺椅,就是父親午休的地方。
躺椅是竹片做的,兩邊扶手下面的凹形鐵皮可以調節角度。躺椅的竹片很光滑,特別是枕頭的地方,因父親的油髮,讓那幾片竹片油亮亮的。我不喜歡睡在躺椅上,硬硬的竹片挨著肉怪不好受的,倒是會在上面玩耍。父親午睡的時候,就把躺椅放下來,起來後就把躺椅收起擱放牆角。
回家吃過午飯,父親便從牆角拿出躺椅。而我們有的是精神,壓根沒有午休這個概念,就在房間和外屋穿來穿去地鬧騰,父親也任由我們「胡作非為」。得到了父親的默許,我們更加放肆,最喜歡把父親頭頂的頭髮用橡皮筋扎成一把,看著熟睡的父親被我們弄成這般滑稽的樣子,在一邊捂嘴而笑。等父親醒來,頂著個「雞毛撣子」起身時,更忍不住開懷大笑。父親知道我們的老把戲,所以每次起來都會捋捋頭髮,以防外出被別人笑話。實際上,父親都知道我們在他頭上動手,只是既然能讓我們如此開心,他也就不以為意。
晚上,沒有午休的我們自然很想睡,我和弟弟各自爬上父母的床,儘管早已兩眼迷濛,依然吵要父親講故事。父親也知道此時的我們很好糊弄,總是用很有韻味的聲線,講起我們聽過無數遍的「從前啊,有一個人,他的眼睛大、耳朵大、鼻子大……」父親講得很慢,拖著長長的尾音,每次講到「大」這個字時,還會故意用更重、更突出的聲調,這個時候我們就會稍微提起精神,想聽聽後面有什麼新的情節發生。只不過,接下來依舊是「眼睛大、耳朵大、鼻子大」,在希望和失望夾纏之際,眼皮漸漸往下,父親都還沒將五官說完,我和弟弟就已進入了甜美夢鄉。
因此,在我們印象裡,這個故事就只有這麼一段。而我們的父母也如同這個故事,只能陪伴我們人生的一小段,剩下的,得靠自己堅強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