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鍾邦友
多年前在澎湖服預官役,起先在旅部見習,未料因休假細故,得罪日後成為頂頭上司的見習學長。一個月後轉回營部任職,他三天兩頭前來檢查業務,還硬是把成績打到最低,讓我不得不懷疑他有意公報私仇。這樣的苛求隔三岔五上演,我畢竟生手窮於應付,幾個禮拜後心灰意冷至極,開始盤算索性擺爛,想著以消極態度面對後續軍旅生涯。
就在這個當口,我趁著放假到通樑海邊散心。正面對湛藍大海唉聲嘆息時,赫然發現一顆半個拳頭大的岩塊,遍體灰黑的色澤中,竟鑲嵌著珠玉似的晶瑩,莫非是在地人所說的文石原石?我如獲至寶,喜不自勝。
隨後我跑到認識的店家,確認貨真價實後,動念想自己除去龜甲般的外殼,琢磨出其中的溫潤美玉。問老闆何處可買得砂紙,他卻不慌不忙地從櫃台後方搬出一台砂輪機,說這塊原石堅實粗厚,用砂紙耗時費力,要用砂輪機才省功。只見老闆三兩下便卸去文石的粗礪外衣,接著我以砂紙反覆磋磨,一塊形似古鐘、色如橙黃餘霞的瑰麗文石漸次成形。
此時突然感悟,貌似對我百般刁難的學長,確實非期待中那種如砂紙般輕磋細磨的和藹長官,反而像砂輪機般使用粗暴手段;然而無論循循善誘或雷霆萬鈞,兩者都期望我日後成為光可鑑人的玉石,只是手段不同。如果能這樣正向思考,把不合理的磨鍊解讀成激勵我更上層樓的訓練,那又何愁什麼難關無法度過?
事後,學長的吹毛求疵,反逼出我在工作上精益求精的潛能,從學生時代的悠哉隨意,脫胎換骨成為日後在職場受用不盡的幹練效率,不但在年度的業務評鑑中得到全陸軍最優的成績,還得到優秀政戰預官及澎湖縣社會優秀青年的殊榮,風光退伍。說來,這一切還得好好感謝那位「苦我心志」的砂輪機學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