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什麼事情,得之人者太多,出之於己者太少,因為要感謝的人太多了,不如謝天吧!」—陳之藩。圖/諳然
文/石鵬來義
「無論是什麼事情,得之人者太多,出之於己者太少,因為要感謝的人太多了,不如謝天吧!」—陳之藩。
年歲愈大,卻日愈深感很是慚愧的要說,日子裡若我有那一絲一毫的美好福喜良運,我當該是,「謝天—謝地—謝父—謝母—謝所有所有天地間的一切;深衷懇摯的—感謝!」
人生行旅,已過半百之齡,今生此世,竟還有位高齡九十九歲的老婆婆,時時對我日思夜念得縈懷著,我過得是否幸福、是否安好、是否美滿的牽掛關心之情,我,真真是,天地間的寵兒!
彩鑾婆,福壽雙全、兒孫和樂盈堂,她老人家,今年已高齡九十九歲了。
老人家是我兒時童年的舊居村厝長者。
回返到娘家裡,母親說,妳還記得那國小圍牆邊那戶彩鑾婆嗎?
前些日子,母親和老人家碰了面,直對母親關切問說著我,老人家很是想念著我呀。
一聽到這「情訊」,再想到老人家已高齡九十九歲,我怎能錯過與老人家緣聚的美好時光呢?
「彩鑾姆、彩鑾姆,阿蘭返來或妳看看類啦。」燄燄烈日的午後時分,隨著母親來到了彩鑾婆家,母親揚聲呼喊著那屋裡的彩鑾婆。
「鑾婆、鑾婆,我是阿蘭啦。」
老人家一聽到我的聲音,打開紗門時,竟激動得摟抱擁懷著我,身高及於我肩膀高度的老人家,抬起那仍顯得清明的雙眼,萬般慈藹神韻的,切切注視著我。
「阿蘭、阿蘭;哎呦,真正是我ㄟ阿蘭呢!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厚阮阿蘭身體健康、平安順事。」
老人家連連稱誦著佛號,邊往我胸口輕拍著,就似撫慰著童年時那憂傷的我一般。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厚阮阿蘭ㄟ尪、阿蘭ㄟ兒攏身體健康、平安順事。」
老人家再再的稱誦著佛號,且似慰撫孩童般的輕拍著喜爸和喜兒的胸口。
「……哎喲,妳愈大漢愈水,講話阿是這好聽。
妳擱還記著妳細漢ㄟ時陣攏和恁媽媽來阮兜憩桃冇?
妳細漢ㄟ時陣,足識代誌、擱足好嘴,阿婆長阿婆短類叫我……幾十冬來,我隴嘛想講,阿蘭大漢不知過了好冇?
聽到恁爸爸『返去』時,我ㄉ心肝頭足干苦,『少年人』霎返返去,伊嘛親像似我ㄟ後生……。
今阿日看到妳我足歡喜,ㄟ檔來或我看看類ㄉ足好,後遍來ㄉ勿倘擱開錢買彌件。
恁阿母ㄉ親像我ㄟ查某兒,恁老父一世人做人有夠好,講話也不會像人雷光隙納(閃電)、胡別大聲,可惜ㄉ或伊身體帶病,一世人弄袂青春袂快活,擱拖磨嘎痛苦返去……
阿蘭!恁後生將來那欲娶時,我那擱有地類;我,欲來參加伊ㄟ婚禮!」
老人家邊看著已一百七十六公分高的十八歲喜兒,邊精神钁鑠且鄭重其事的「深情」對我話說著,我,還真真害怕會難以抑遏的淌滾下那感動的淚水。
老人家,該然是懷想著兒時那早熟善感愁憂的我、那已「退出今生,轉進來世」十年多的父親病苦窮蹇的昔往人生路,而對我情懷著「憫恤遺孤」的感傷不捨之情吧。
九十九歲高齡的老人家,依然行走自如的,邊挽握著我的手臂邊緊握著我的手掌,堅持著要陪我們走到巷口外停車處,情深切切的目送著駛離而去的我們,車裡,八旬老母親,感嘆著昔往艱辛人生路;車外,近百歲的彩鑾婆,慈顏藹然正似尊仁愛襟懷的老菩薩,往我們揮著手;而,我的心情,是感傷、是溫情,且更是盈漾著—感恩情懷;天地之間,我何其有幸,承蒙老人家如此關切祝禱的深情厚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