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子筑
在《海角七號》這部電影賣座被熱烈討論時,有學者談及「太平洋戰爭時期被驅使到戰場的台灣人日本兵、軍屬、軍伕,超過二十萬人之多,他們都歷經生離死別的創痛,竟找不到一個人能寫出比日本人更扣人心弦的情書……」聞言感觸良多。
父親在一九四二年被徵召(應該說被強迫)為台籍日本兵。隔年父親所屬的部隊在非常召集令下於夜間從高雄出發,搭輸送船到南洋,自此過著不知為誰而戰、不知為何而戰的生死難卜戰爭日子。
聽父親說過,在海外期間身心的煎熬難以形容,對家鄉的思念與日俱增,對母親的思念更是泣血搥胸。當然這些遠離他鄉,看不到摸不著的抑鬱情懷都會化為文字寄出,奈何都石沉大海。聽母親說,是曾接到父親的書信,但是字跡卻不是父親的,而且都只是三言兩語。所以我斷言父親寫的情書都被日本軍閥丟到大海去了。
日本軍閥對待台籍日本兵的惡行令人髮指,戰爭結束,父親得以獲自由,在南洋一處小島等待船隻返台,此時一直帶在身邊的手表被迫丟棄,父親說那是跟母親的定情物,思念時唯一的慰藉。原本想將手表嵌入肥皂裡裡偷偷帶上船,奈何軍令如山,怕萬一事發會牽連整個團隊不得回台,是而作罷,只好忍心將心愛的信物丟棄。凡此種種,近百歲的父親每思及此,依舊老淚縱橫心痛不已。
唉!不是沒有扣人心弦的情書,不是沒有激人淚水的情事,誰無兒女情長,誰無熱血激昂,一切都只是無奈,戰爭殘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