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奶奶走往溪仔邊,會穿過一排已沒人住的低矮老房。圖/陳欣妤
文/陳欣妤
步行,行路(kiâⁿ-lō͘)。
我步行的記憶大多落在潮州,與奶奶一起走盡連棟透天厝後,右轉踩上的那條通往溪仔邊的小徑。
出發的時間看日頭,「日頭若燄,丟四、五點啊,若無,三點半丟會使行啊。」阿嬤愛嫷、驚日頭曝,所以阮會揀日頭得欲落山的時陣才出發。
這時間點的天空有股熟成的韻味,夕陽餘暉染上雲天的純淨,魔幻又不失自然。加上陽光不再張狂,妳得以拾起溫柔,細細、緩緩地望著,望到妳覺得夠了,心終於得以與雲一般自由,與天一般舒坦了。
步行的好處在此,心隨步往,不著不急。
往溪仔邊的路上,會先經過一間小土地公廟與一間大宮廟,奶奶是謙卑之人,總會停下腳步,向住在裡頭的神明合十致意。
接著會穿過一排已經沒有住人的低矮老房,僅存半棟的磚造紅屋居首,連著一排蓋著鐵皮的水泥矮房。我問奶奶,以前住的房子也長這樣嗎?奶奶說,「哪烏遐賀,擱有瓦(hiā),阮欸厝頂攏嘛用稻仔、草仔遮的。」奶奶的回憶映著舊厝,照出時空更替下,台灣建築風貌的流轉。
我們沿著矮鐵籬隔起的綠地行走,經過正在除草的自家菜農,與罩著黑色遮光布的戶外洗車棚下,拿著水管噴灑地面的阿伯。他們自適的生活,如同與午後的時光步伐並肩,一起慢慢地走。
走過廟宇、老房、菜園、綠蔭,再沿著河邊堤岸直行亦或轉彎。
不同於城市交通總有個目的地,我們沒有一定要走到的地方。
純粹讓雙腳領著自己「行路」,親歷環境裡的每一片地、每一陣風,像偶遇一個個,久未聯繫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