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麗萍

我以身教和烹飪，希望悅彤培養出健康的好習慣。悅彤很愛奶油、巧克力，還好她完全不喝氣泡飲料；她嗜食的不健康食品，我只能盡力控制她攝取，且每天有規定必須吃完的青菜。我也對自己的中年肥肚戒慎恐懼，自然注重健康的飲食習慣，最近開始越野行走。

護理青春痘也是現階段重要的課題。我監督著她的生活習慣，希望她不會留下痘疤。她不喜運動，我有時逼她騎單車去森林或玩單槓。她剛步入青春期，還願意待在我的羽翼下，我盡力做個睿智的母親。

我咀嚼著「全人教育」的定義，認為孩子該從照顧、愛護自己開始學習起，如果她陷於不良的飲食習慣，或是因疏懶而儀表不整，連健康整潔都做不到，還要如何「達到真正自我完成」進而「與社會和諧互動」？有時，我甚至會對她說：「成績再好、成就再高，要是不好好照顧自己，英年早逝的話，豈不什麼都沒了？」

身教重於一切

記得在船上生活時，有個澳洲媽媽哀怨地說，女兒對閱讀沒興趣，教她讀寫好難。這時，爸爸開口了：「妳還說女兒呢，妳自己呢？多久沒看書了？連別人寄來的電郵每次都要我回。」

媽媽辯解：「可是船上的事務好多，我沒時間啊！」

他們是笑談著的，後來還真得出了結論：改由爸爸教女兒，因為媽媽覺得修船還比教書容易……我心中生出感觸，我們家的情況大不相同。在工作很忙時，浩哲看到我捧著書本刷牙，不可思議地搖頭，我滿口泡沫地說：「不然怎樣？我沒時間啊。」悅彤兩歲半時，就常捧著書看，她還不會閱讀，真的只是「看」……這是遺傳還是有樣學樣？我現在也「沒時間」運動，可是，把肥肚歸咎於代謝減緩，它就會消失嗎？

我看到悅彤的爺爺奶奶，一生都在為撫養孩子和積攢足夠退休金而努力，但在我公公六十二歲退休後，他倆就開始四處旅遊。原本婆婆便愛養花蒔草，也愛縫紉；公公從年輕時便參加了划船俱樂部，他們從來不缺活動，只缺時間。如今公公八十三歲，婆婆七十八歲，雖然各自有健康的問題，卻永遠衣著整潔，依然活躍。不僅幾乎從不需要子女的協助，逢年過節過生日，還必定送糕餅和禮金給兒子、兒媳和孫子女。公平，是他們長久以來的理念，於是他們給兒子、兒媳的一樣多，給七個孫子女的也一樣多。他們不僅照料了自己的一生，還行有餘力造福子孫……

對我而言，看見的是公婆以身作則的榜樣。等我漸漸老去，也一定要過得活躍精采。而對悅彤來說，我希望她看見的不僅是她的父母，還有她的祖父母，或許她還能衍伸看見其他形形色色的人，一個個都在人生不同階段裡，努力做著自己認為重要的事，從不放棄。

以一言概括，全人教育的目標是：過有意義的人生；理念如此深廣，只能以自己的和別人的人生來說法。我擔心單靠學校與社會不夠牢靠，求人不如求己吧。

（摘自《大海上的反派媽媽》，聯合文學出版）

作者簡介

葉麗萍

一九七○年生，一九九二年畢業於台大財金系，同年和德國人江浩哲（Holger Jacobsen）成婚，兩人共同在台北經營語文補習班。曾和丈夫兩人駕帆船橫渡太平洋。二○○三年女兒江悅彤（Aurora Ulani Jacobsen）出生。二○○五年到二○一三年駕帆船航遊世界一圈後，現定居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