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PM
上癮時代
這是一個任何事物都可能「上癮」的時代,隨順潮風所及,企圖心、權力與金錢都可能使人上癮,就像菸、酒與毒品一樣,讓人非受迫卻無從割捨的,一一填入自己早已失去空隙的心裡,永遠不得饜足。
然而,失去智慧的企圖心無法讓你快樂;同樣的,讓人失落生活感的權力與金錢,也不可能讓你對人生感到樂趣。相反的,自己無法從容處置的企圖心、權力與金錢,都可能養成一個人的病態,就像菸、酒與毒品一樣,讓人非受迫卻無從割捨的,一一填入自己早已失去空隙的心裡,永遠不得饜足。
回家的路
我非常享受寫作的微妙精細,因為寫作是一種鍛鍊心性的練習,從中體驗並整理出一種自安於「靜」的藝術。這種沉澱與靜心的藝術,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巧妙,即使行文幽默逗趣,依舊不離心識上的恬然有序。
寫作放緩雜沓的念頭,理智也就透過指尖清晰可見,眼裡的繁複在心中得到梳理,理則也在字句的揀擇間建立。因為寫作對善感的心靈而言,無非是一種心性上的「瑜伽」與「自癒」,伴隨生活的考驗與心智的成長,摘除其中的疲勞,自己便是自己的友伴、自己即為自己的心靈良醫,兩兩相契。
即便是科技縱橫的現在與未來,古老的寫作藝術,依舊會是人類最有力的救贖之一。過多的情緒因閱讀或書寫,轉化為心靈的簡約;生活的艱難也在字裡行間獲得對照、釋放,智慧由中生起。像是隨順夕陽西斜,沿著道路點亮的街燈,冉冉照亮每一條回家的路徑。
逾時的午寐
其實在日常的盲目與雜亂中,我們真正該做的事情並不多,而且當真要緊的通常只有一件。那就是好整以暇,正眼看待自己身處的世界與環境,具體問自己願意做什麼、想做什麼。畢竟在這世上,我們能夠圓滿的事情有限,自己真心的期待,更是經常與我們對自我的認知迥異。
數十年人生的東奔西走,我像是才剛從一場夢寐清醒,那些既非好夢、也談不上惡夢,只是在人群中擁擠五十年,我始終沒有步上真心想走的那條路,終年在人聲鼎沸間縮手縮腳,即使鼻息透不著空氣,卻未曾離開人群雜亂的體味,朝自己想望的風景靠近。
不斷的在寤寐間盜汗、輾轉又輾轉,卻連自己不想夢見的場景,也非自己意志能及。彷彿人生早已經過大半,我才終於從一段冗長的午寐中甦醒,睜眼所見已是黃昏的暗影,而母親乏力的身子,正匆忙地張羅著晚飯。
然而我只學會
很慚愧的,就如實所得而言,這幾十年我只學會一件事情:該捨去的,無論那是什麼,就該捨下;該珍惜的,就一點一滴好好握進手裡。
這世界上,每個人的出生都隨身帶上責任,有的人沉重些、有的人輕盈些;每個人也都有一道自己的階梯必須攀爬,只是有的人陡些、有的人平緩些。唯唯心靈上的自由,自己便能厚待自己;然而人間弔詭多奇,自由與自身的擁有往往恰成反比,有人因為財富豐足而對自己吝嗇些;有人因為老是捉襟見肘,反而對自己慷慨些。
球形的人性
一個人能為自己做的、最具傷害性的事情,莫過於因為總是迴避自己,而變得自卑吧!
人類最大的焦慮源,來自怯於面對自身的缺點、只願展示自身的優越。然而人性是「球形」的,我們既然擁有旁人喜愛的優點,自然也就會有不願告知他人的那些,只有情感的溫潤,能夠包容這顆圓球的多面視點。
所以呢?你真心認為對你一知半解的同儕,當真比你的父母更愛你嗎?爸媽或許無從了解你的理想與執念,但你的人生行至此處,你在父母眼中展現的都是真實性情;而你的同儕除了人生視野與你相似之外,鮮少能夠接受你所隱藏的其他面向,因為那是他們的始料未及。
我的年輕人,你生活中的不安、以及無從代謝的自卑,正是由於你無法在意氣相投的同儕間,自由舒展你的真實性情。你莫名的、緊繃的情緒由此而來;你錯覺中的自嘆不如,當然也從此而生。
然而較諸你的友伴,爸媽是那麼輕易的被我們取悅,即使是幾十年的情感裂痕,都可能在半年內獲得彌補。
年輕的人們,我真切的告訴你:在多數的親情中,我們的愉悅與飛翔,是來自父母對我們的慷慨,也就是說,我們的自由與自在是不勞而獲的。所以,在面對父母與友伴時,莫要抱持雙重標準,畢竟從旁看著真心為你的父母,都無從打動你,同儕們因此更是絕無可能真誠待你。
你所期待的文明
封建時代的文明生活,與原始時代的求生十分雷同,除了「戰鬥」或「逃跑」之外,僅只多了一項──「妥協」。
而在當代文明社會,除了這三個選項外,更繁衍出另一種選擇。這個超乎戰鬥、逃跑與妥協之外的選擇就是「轉念」。也就是說,面對生活的挑戰,時下的我們有四種揀選:「戰鬥」、「逃跑」、「妥協」,或「轉念」。
「轉念」平和地調節文明社會的壓力與情緒,甚至「轉念」本身就是競爭力強度的指標。因為「轉念」是人類心智與性靈的最大智慧,足以讓人在文明社會裡受用終身。而在日常中,傳承「轉念教育」的,便是我們所熟悉的宗教了。
宗教讓凝固的人性得以流動、通暢,喚醒現代社會的同理心、排遣人際與社會的壓力源,也就是時人所謂的「抗壓性」。這是宗教歷經數千年後,在科技時代依然備受信賴與依賴之故。因為宗教、尤其佛教的「轉念觀」,能夠透過信仰,在我們心中置入一個「轉念」的開關,隨時為生活的疑難提供方針與方法,平衡我們身心靈的健康,也讓外境隨著念頭的轉變而善化。
或許你也願意試著與現實面對面、眼對眼,轉轉自己的念頭,為生活植栽希望。人類很特別的一點是:我們需要希望、甚至必需懷抱希望。無論是在生龍活虎的盛年,或者瀕臨死亡的瞬間。因為來自轉念而生的希望,讓我們由衷地微笑、滿足地休憩、豁然地面對困境;甚至在輪迴的大門敞開之際,從容而安然地前往另一個時空或世界。因為「轉念」就是念頭的轉生、是思惟的上品上生,讓心緒的垢穢漸淨、濁色漸明。所以當念頭從心中的雜穢轉為清淨,我們的境遇也就變得清淨,一切由細節一一變化,只要你下定決心,在無法言說的微妙間,人我之間的清朗,便在膠著之間分明具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