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啟余
多年前,旗後砲台正當建造,土夯一角,有對婦人談著,一位年約四十,身子粗壯,著福州衫;另一位應有六十幾,灰髮悉心盤好,別一隻釵鳳。辮子的苦力們雖荷著石磚銅鐵,走過都稍稍欠身,因她們是神。
神談話是輕輕地,海面晴朗的亮處,對灰髮老婦彷彿虛有,她睜著像是傷裂的眼瞳:「這兒人人敬重我們,女兒啊,妳還憂慮什麼呢?」另一位沉吟了一會兒,便說:「從天地分判的那日,我們就孕育這島的生命與山嶺。而管理之責一開始由雲豹,後來是黥面者,再後來是平地人,如今來了這些洋砲──」,她望向鑄好的大銅管,十餘名苦力咬著牙,正將它扛上基座。
老婦搖搖頭,半晌,才操起濁重的陌生話,告訴女兒未來八十年的打狗史。那語言像冰霰與緋櫻遞來刀鋒,倒映了遠遠二十一師的裝甲兵。女兒搖搖頭笑了:「所幸總力戰是終結,只剩下暴力……」
這是主後187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