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們還在的話,應該都九十餘歲了吧!對同年同月生的爸媽生日我記得清清楚楚,但卻記不得他們的忌日,或許是失去的痛太深,以致不願記住?圖/妙具
如果他們還在的話,應該都九十餘歲了吧!對同年同月生的爸媽生日我記得清清楚楚,但卻記不得他們的忌日,或許是失去的痛太深,以致不願記住?
圖/如地
文/劉月雲
如果他們還在的話,應該都九十餘歲了吧!對同年同月生的爸媽生日我記得清清楚楚,但卻記不得他們的忌日,或許是失去的痛太深,以致不願記住?
父親離去時才六十六歲,那年我和大姐接母親到北部養病,父親在南部老家和小弟同住。接到他住院的消息,我們怕母親擔心,還刻意隱瞞,也不敢抽身回去探病,心想,等父親出院時再陪母親回家一趟,讓大半年沒見的倆人也能聚一聚。
一日夜裡,大哥來電:「爸爸出院了,你們還是先帶媽媽回家吧!」愚痴的我還天真地以為父親是康復出院,忙著計畫明早要做哪班火車返鄉,大哥語氣裡透著傷悲的說:「你們包計程車,趕快出發!」
深夜的國道,夜色深沉,計程車往南急駛,我摟著沉睡的孩子們傍著大姐坐後座,母親在前座,喃喃的說:「你爸爸生病,怎麼都沒人告訴我……」我不敢開口回應,望著車窗外,彷彿聽到淚滴落地的聲音……
到家了,天未亮,家裡卻是燈火通明,父親躺在床上,帶著氧氣罩的臉無意識的緊閉雙眼,我們還來不及傷悲,父親突然大口喘氣,仿佛掙扎著要起身,未幾,又躺直癱軟。四堂姐驚呼:「五叔要走了,你們快拔去他身上的管子,端盆熱水幫他淨身。阿雲,你快去請葬儀社的人來!」
我一手牽著女兒,一手抱著兒子,心慌意亂的邊跑邊哭,衝往對街的葬儀社求助,回到家時,父親已然走了,我腿軟的倚著門扉,揪著心:「爸,我們回來晚了!」
母親最後的半年則是在病榻上度過,這段時間,我們兄弟姐妹輪流排班陪伴、照顧她,當她疼痛難捱時,她就撥數佛珠、默誦佛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有時母親虛弱得無力手持佛珠,我們便一手輕握住她的手,一手持著佛珠,在她耳旁輕誦佛號,只希望母親能減緩這癌末病痛的折磨。
母親彌留那日的清晨,大姐在電話中要我請假回家,我當是母親病危,匆匆搭車南下。車剛過新竹,大姐又來電緩緩地說:「媽媽剛走,我有告訴她,你已在回家的路上,她走得很安詳。現在有許多師兄姐來為她助念,你就在車上一起為母親默誦佛號,送她一程吧!」
放下手機,我咬緊牙,不讓哭聲迸出,愚鈍的我,竟聽不出大姐清晨的第一通電話,是知道我即便飛車奔回,也來不及趕回見彌留中的母親最後一面,才要我先安頓好工作再南下。我忍著悲痛,在心底用聲聲的阿彌陀佛聖號為母親助念,我的淚猶如潰堤的水奪眶而出,淚眼中仿佛看見母親那清癯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