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宜俊

曾經讀過洪蘭教授的一篇文章，其中有段話令我印象深刻，她說：「父母不需擔心孩子太小聽不懂，只要是真話，孩子以後慢慢會懂；但是騙了孩子，他以後就不再相信你。我們可以告訴孩子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規則，人力不能挽回，對不能操之在己的事不能強求。」

記得大女兒還小的時候有天問我：「爸爸，我們死後會到哪裡去？」我沒想太多隨口回她說：「當然是埋在地下啊！」沒想到她突然哭著說：「那我不要死，我不要埋在地下，我最怕蟑螂了。」心疼她的恐懼反應，才驚覺自己說的不太妥當，遂趕緊安慰她：「人生還很長，就算哪天生命到了盡頭，佛祖也會帶著我們去天上修行。」就當時年紀還太小的她而言，雖無法完全聽懂，但能「跟著佛祖去修行」，對一向怕孤單的她，倒是起了慰藉的作用。

去年年初，岳父生病過世了，最受岳父疼愛的大女兒，哭得尤其傷心。因為早年我們夫妻倆都在上班，在她才剛出生沒多久，我們就托付給岳父母照顧，多年的朝夕相處，難怪她很難承受岳父的離去。

我們告訴大女兒說，爺爺茹素禮佛多年，生前行善受人尊敬，加上捐贈大體的願望又能夠實現，他的一生算是功德圓滿了。他只是放下了世間的掛礙，也不再有病痛了，當時女兒聽到，爺爺快樂的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修行，也就沒那麼難過了。

如今大女兒已成年了，雖聽得懂我們的話，但畢竟爺孫間感情深厚，一想起爺爺來還是會悲傷哭泣。幾個月前，大女兒無意間發現了一張小時候跟爺爺的合照，拍攝地點是在宜蘭的冬山河附近。她說她很懷念爺爺，想到該地點去走走，追憶一下他們爺孫倆曾共處過的時光。

然而時間過了那麼久，光憑一張照片，還有僅靠小時殘存的些許記憶，實在是很難辦到的。沒想到她和她的男朋友，按圖索驥地，雖費了不少時間，終究還是讓她找著了，還拍了張她的獨照回來。她說在拍照時，爺爺就好似站在她的身邊，像那張小時候的照片一樣摟著她微笑。我們相信她已漸漸走出了悲傷，懂得用懷念來取代執念，並為爺爺的遺愛人間善行感到驕傲。

人的一生，既有起點也必有終點，但對孩子們來說，沒有大人的開導，很難了解生死的真諦。我們要教導孩子如何面對死亡的課題，以及對親人的死要如何靠智慧走出悲傷。並提醒他們在自己有限的一生當中，早些做好該有的規畫，精采的過完這輩子，將來才不會有所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