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永芸

除當下的一瞬以外無他，一瞬、一瞬的重疊，就是一生。了悟此瞬之時，別無可為，亦別無可求。

──日本江戶時代武士僧．山本常朝



山本常朝五十二歲時，已出家為僧，隱修於草庵，遠離俗塵，「葉隱」十年。

「葉隱」一詞緣於日僧西行上人之詩：「隱於葉下，花兒苟延不敗，終遇知音，欣然花落有期。」區區一葉，何足掛齒？但以葉隱身，喻武士之「無我」，「葉隱」似乎就成為了「武士」的代名詞。

就在常朝「葉隱」十年後的這一年（一七一○年），一位只有三十三歲名為田代陣基的人來了。兩人初遇，各自吟了一首俳句。陣基將常朝比作是天上的雲、目下的花，他說自己終於可以同這片雲、這朵花相伴了。兩人同住茅屋、互相合作，常朝口述，陣基花了六年時間整理，才完成《葉隱聞書》，時為一七一六年。

人生一瞬，曾經狂氣的武士與出家後平常心融合的常朝，在深山隱居二十年後寂滅；若沒有他的敬慕者最終的陪伴、記錄，我們也無從得知《葉隱聞書》，更無緣看到武士僧發人深省的人生感悟。後來受到《葉隱》影響最深的就是日本大文豪三島由紀夫，他將此書作為自己的床頭書，還為此寫了《葉隱入門》，並說：「要經常有必死的覺悟，才能獲得自由。」

其實，我對武士道那種「視死如歸」的「瘋狂」行徑頗不以為然！在他們認為那是一種「絕美的自由」，死的剎那還保有從容、尊嚴，如落花一瞬向死亡飛去，就是那一瞬……

佛門對死又是如何的看法呢？

佛陀問一弟子：「人命在幾間？」

弟子答道：「在數日之間。」

佛陀言：「你尚未悟道。」

佛陀又問另一位弟子：「人命在幾間？」

弟子答言：「在飯食之間。」

佛陀言：「你尚未悟道。」

佛陀再問一位弟子：「人命在幾間？」

弟子回道：「在呼吸之間。」

佛陀言：「善哉！你已經悟道了。」

「未知生，焉知死？」俗世眾生無不貪生怕死，尤諱言「死」字。可是淨土宗的印光法師卻在自己的關房寫上斗大的「死」字，並書「學道之人，念念不忘此字，則道業自成。」又言：「求生西方者，不可怕死，若今日即死，即今日生西方。」

我想，修行人對生無貪，對死亦無懼！所謂「生死一如」，但娑婆堪忍，出家非求一己之了脫，如慈航菩薩言：「空花水月道場，時時刻刻建好，若有一人未度，自己切莫逃了。」菩薩覺有情度眾生，人間佛教處處是道場，還望大家生時好好珍惜，莫辜負美好因緣，一期一會，一瞬一剎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