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寶麟

記得求學年代，甚少聽到「體罰」這個名詞，但我確實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其中被國小老師「打腳心」的處罰印象最深，也影響最大。

民國六十年，玩膩爬樹、彈珠和捉知了遊戲，有一天同學突發異想，用粉筆在桌面畫個圓圈，發明飛刀射靶遊戲，立刻招來許多同學，拿起削鉛筆刀直射。

鬧哄哄的下課十分鐘，桌面瞬間變成大麻花臉，真是慘不忍睹。上課鐘響，老師進教室時看到同學圍著桌子不知做什麼，一看還得了。只見他臉色遽變，從大掃帚中抽出竹枝，一聲令下，老師叫擲飛刀的同學全部出列，並脫掉鞋襪，跪在國父遺相前。

「據說打腳心可以讓人記住一輩子」、「這些桌子比你們年紀還大，以後弟妹還要用，弄壞了叫他們怎麼辦。」老師邊打邊厲聲責罵。

當時我的腳底已經異常火辣刺痛，耳中又聽著老師氣急敗壞的教訓；但很奇怪，腦海卻浮出老師平日修補桌椅的情景。那天大家的腳心都被打出瘀青線，放學後一拐一拐地走回家。

腳心挨打印象深刻，伴隨著成長，自然養成愛物惜福習慣，即便後來經濟改善了、物質充裕了，也不敢奢靡浪費。遺憾的是，年輕世代問題學生日多加上求好心切，老師在一次處理學生狀況時不幸中風而過世。

初聞噩耗，同學們相約敘舊，扳起腳心，不見當年瘀青痕跡，可老師的容顏卻不敢或忘。當年他算準大家不敢回家張揚，處罰完還拿紅藥水幫我們擦傷。我們回家當然不敢跟父母說，不是受老師威脅，而是過去在校做錯事，回去投訴，準是再度討一頓打。

因此事例，我倒贊成以「愛」為出發點的適度體罰，就因為當初打腳心的處罰，的的確確讓我深刻感受到老師「愛之深，責之切」的用心，也讓我一生受用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