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如斯
我的第一張書桌,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那年我六歲,剛入學。鄉下地方沒有家具行,爸爸特地請木匠幫我定作了一張書桌。書桌不大,只有兩個抽屜,但對剛上學的我而言,兩個抽屜就很多了,一時還真沒什麼東西可放。
對這張嶄新的書桌,我們一家三口都十分珍惜。為了保護桌面,媽媽用一塊印滿各色水果的塑膠布把它罩起來,我把我喜歡的布娃娃也擺在桌上,書桌由原本的簡單樸素,變得花俏繽紛。
書桌擺放的角落只要一轉頭就可看到院子跟大門,院子裡剛開的小花、來此駐足的小麻雀、甚至真實上演的貓狗大戰,都是我讀書之外的餘興節目;而最令我關注的是那扇紅色的木製大門,因為我從小就是鑰匙兒童,在沒有安親班的年代,放學只能自己先回家,寫功課時經常有意無意的看看大門,期待爸媽早點返家。
那張書桌一直伴著我長大,漸漸地,桌面上陸續有了桌曆,筆筒、鋼筆墨水、以及一些小娃娃、小動物等屬於少女的小擺設,而我在桌前望著大門的期待,也從期待爸媽返家,變成期待朋友的來訪或信箱裡忽然出現的信件。
結婚後,新居有間書房,書桌緊臨窗戶,窗外綠意盎然,那是我最喜歡停留的房間。後來這間書房改成兒子的房間,以「幫他看功課方便」為由,我的書桌依然理直氣壯不動如山的留在原地。每每看著兒子的小手一筆一畫的寫下老師交代的作業,彷彿也寫下我對他的殷殷期盼。
在書桌旁陪讀的美好時光倏忽即過。兒子上國中後,基於尊重孩子的隱私,我的書桌搬到客廳的角落,巧的是也是一轉頭就能看到陽台跟大門,每個黃昏看著外出的家人平安歸來,是我最大的幸福。
兒子就業離家後,我在書桌前閱讀、寫稿,偶爾不自覺的轉頭看看大門,期待的是能看到兒子久久回家一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