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一忠
性喜安靜,自闢避世小窩,那是個人的小書房。寂靜的阿蘭若,窗外花草扶疏,飄來陣陣花香;室內掛副字畫「清涼地」,另有一張超過一甲子的書桌,伴我度過炎夏寒冬。
古老的書桌,是先父遺物,粗曠黝黑的色澤,六個抽屜一扇門,四方稜角的古樸造型,堅固耐用,看來古板不時髦,可知是舊年代的款式。
友人造訪寒舍,參觀書房陋室,驚訝還有這種書桌,感覺和現代裝潢不搭,為何不換新潮的電腦桌?
書桌其來有自。先父歷經戰亂板蕩,追隨國民政府來台,輾轉流離,居無定所。當時民生困頓,三餐溫飽已是奢求,遑論生活享受了。先父喜愛讀書、擅寫書法,他節衣縮食買了書桌來用。誰料未及耳順便往生,我便把書桌從父親租屋處搬回現在住所。
書桌隨著就讀專科、研究所寫報告、論文、投稿均須使用電腦打字傳輸,電腦自然霸占了桌面。於是我訂製一座書架,書籍經典隨手可得,就像和書桌合為一體。
我身為長子,先父病痛時無法隨侍在側,深深愧責。他仙逝三十多年了,我仍思念不已,那是無盡的悲懷。如今我已成為人父、人祖,備覺痛楚與懺悔,一股淡淡愁緒,瀰漫難以消散。
望著書桌,回首年幼的窮困,酸澀使人難忘,「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不禁感慨萬千。逝者已矣,今有書桌伴我;陳年舊夢,只能留待追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