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宏昌

求學時，我的書桌曾經被試卷與教科書淹沒，因為大小考試如波浪般前仆後繼，洶湧而至。面對這一片尚未熟稔的知識汪洋，我必須先撥出一小塊區域，填海造陸、栽字種「數」。

就業後，我的書桌半「堆」半就成工作桌，除了焊槍電子零件等資訊電腦半成品外，公務用的資料卷宗舖滿整個桌面，也把長官送給我的彌勒佛木雕給弄丟而不自覺。

日復一日，以為歲月就是如此循環，相信總有一天可以輕鬆自在，但結果還是一片混亂，從家裡蔓延至職場。

我的長官告訴我，他喜歡每天擦桌子，我很好奇地看著他，他說：「這是禪學的修為。」

那一刻起，我開始學著整理桌面，先從辦公室做起，回收廢紙、卷宗歸檔。家裡書桌居次，公文不帶回家，並找到匿跡良久的彌勒佛木雕。一切按部就班後，覺得桌上玻璃墊有一灘灘的茶漬，於是拿了乾淨棉布沾上酒精擦拭，再仔細一瞧玻璃墊下貼滿的各式各樣客戶名片，真是凌亂不堪。當下改換上一大張深綠絨布紙當鋪墊，再想想這陣子經常無故爽約，該赴的喜宴、該看的牙醫……統統失智忘得一乾二淨，因而找出年曆、補上備忘錄。玻璃墊上的彌勒佛笑了，我的心情有了美麗的層次。

現在一到辦公室前，我都會習慣拿起抹布擦拭我的桌面，並瞄一眼玻璃墊下的待辦事項，順著這短暫的時間安排工作流程，展開這有如禪意的一天。

其實，在每次整理書桌的過程中，我日益感受到空間之珍稀，從前常不自覺的把錯誤諉諸環境和命運，正如「目不見睫」。其實書桌如自心本來清淨無染，唯有時時勤拂拭，方能一次一次享受其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