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俊明

古時紡織還在手工業時代，冬季最保暖也保命之物，莫過於「裘」了。然而「裘」是何物？依東漢《說文解字》︰「裘，皮衣也。从衣求聲。」解釋得很明白。

《詩經》出現「裘」字，是中國最早的記錄，三百零五篇共出現二十四次。如︰〈檜風．羔裘〉︰「羔裘逍遙，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意指檜君平日身著羔羊皮裘遊宴逍遙，上朝時才穿狐裘去覲見周天子。全然不用心於檜國的政事，人民因此相當擔心。

又如︰〈豳風．七月〉描繪：「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貍，為公子裘。」此謂西周行井田制，八家人必須為領主耕種公田，十月落葉秋收後還得去獵捕狐貍，以便為公子做狐裘。

此皆西元前九百年之前的諷刺詩，距今已近三千年之久。

佛經裡提到「裘」字之處也滿多，最早的例子為西元二○七年東漢曇果與康孟詳合譯之《中本起經》：「佛言：善來！比丘，皆成沙門。迦葉裘褐水瓶杖屐、諸事火具，悉棄水中。」記載著迦葉皈依佛陀成為比丘之後，立即丟棄拜火教所著皮裘、粗布衣及用具。

再者吳支謙於西元228年翻譯《太子瑞應本起經》：「太子自念：我已棄家，在此山澤，不宜如凡人被服寶衣，有欲態也。乃脫身寶裘，與獵者貿鹿皮衣。到前下馬，遣車匿還。」說的是悉達多太子棄家修行前，將高級皮裘與獵戶換了一般鹿皮衣。

來到了晉朝西元291年無羅叉譯《放光般若經》：「菩薩摩訶薩欲滿一切眾生之願，欲求飲食、車乘、象馬、履屣、衣裘、香華、幔飾、床臥之具，給眾所求能令具足，欲得是者，當學般若波羅蜜。」說的是大菩薩行布施波羅蜜，須不惜一切財物包括貴重的皮裘（通常指貂裘），都應布施出去。

「裘」字自東漢出現於佛經以來，經三國、西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初一再於典籍裡使用，可見是自古以來冬季常用的禦寒衣。

再說古代的「裘」有許多種類，單單皮裘就有羊裘、羔裘、狐裘、鹿裘、貂裘、熊裘、羆裘；既有重裘又有輕裘，另有大裘；到了唐朝又加上綿裘，至北宋改稱棉襖。《四庫叢刊．初編集部．歐陽文忠文集書簡》︰「此中與棉襖子兩領，并褁纒錢三索。」歐陽修於至元二年（西元1265年）的家書說明附上棉襖二件，錢三索。

「裘」字自清中葉即消失於普通話中，但是閩南語仍堅持使用。今日不論任何秋冬「外套」閩南語一律說「裘也」，其國語注音無法拼出來，國際音標則可拼音作（hiû á）。棉襖在南方雖較少見，但閩南語仍一概稱為「棉裘」，就是仍不習慣用「襖」字。「棉裘」國際音標就要拼為（mî hi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