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盧美杏
校園跑道約二百餘公尺,以步數計算約二百九十三步,我走著,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附近民眾晚飯後,也紛紛加入這個運動天堂。小小孩有媽媽、兄長陪著玩遊樂設施;喜愛籃球的各據球架,你丟我丟、傳來傳去,嘴中念念有辭,揮灑他們怎麼也玩不累的精力。有阿公在操場邊喊著:「林阿義,要回家了!」玩籃球的青少年悻悻然地回著:「知道了,再一分鐘。」這樣的對話一來一往地持續好幾輪。
天已微暗,蟬聲大作,跑步聲有節奏地踏著,氣功班「一、二」「一、二」利用廣播器放送著,一切看來是如此平和。這樣的畫面存在全台所有的小學校園裡。不須多花一毛錢,這裡可以交換鄰居八卦,可以換來身體健康。
然而,自從校園殺童案發生後,來校園運動的大人雙眼無法鬆懈,他們得緊緊盯著孩子的動態,連我這個明明長得粗壯的大人竟也不敢單獨去上校園廁所。當我在操場走著,眼睛也沒閒著,四面八方地觀察各角落,深怕這些三層樓的建築是否藏著某些陰影。
這陰影也是深藏我心中的小小陰影,它從來沒有被我細想,就算輕輕浮起,也是把頭晃一晃,「是夢吧!」這樣地欺騙自己。
那個陰影就是──當我還是小學生時,在小學校園裡,我也曾被陌生人「摸」過。
那個清晨,已近朝會時間,校園以及教室裡其實人很多,來來往往,我睡眼惺忪地走上通往二樓教室的樓梯,怎麼那麼巧?就在我上樓的剎那,整個樓梯剛好只有往下走的一位大人,和往上走的我。那個大人在走近我身邊時,手突然伸向我的裙子裡,我嚇得兩腳一夾,卻剛好把他的手夾進我的腿間。
當時小小年紀的我,想喊卻發現根本喊不出聲音來,那個瞬間也許只有二秒或三秒。很快地,樓梯間又有了生氣,有人上有人下,那個大人也迅速放手,裝作沒事地下樓,留下還處於驚嚇狀態的我,兩腿發軟地緩緩走到教室。
因為自覺丟臉,這件事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捷運出現砍人事件後,許多武術高手紛紛建言,應該如何面對手上有利刃的歹徒,我不禁要說,那些能喊出口、能做出防衛動作的人有多麼了不起。而我只不過軟腳蝦一個,如果不是經歷過那個陰影,我不會知道在緊要關頭,其實要發出聲音求援是多麼不容易。
曾經請教兒童安全專家,當孩子在遊樂場遊玩時,如何注意自身安全?專家說,只有大人小心謹慎、緊盯著孩子,別無他法。看著我運動的校園裡,廁所在長廊深處,孩子喊叫要上廁所時,大人只好停下拍鬆筋骨的動作,「認分」地帶他們去廁所。所謂公共安全,好無奈。
我依然會在校園運動,但會盡量挑明亮處、挑人多的地方去,想上廁所最好結伴同行,這當下,搞自閉、玩捉迷藏一點也不好玩!
(本專欄於每月第二個周一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