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單元樓的窗子可以看見城中村人家的炊煙。正對著窗的是一條灰色水泥鋪就的狹長小巷,兩邊佇立著的是青磚青瓦人家。青灰一色裏不知沉澱了多少歷史的古韻。在夕陽輕灑餘輝時,彷彿有過往的舊事氤氳般逸散出來,晚風一吹漸漸淡去,也不知縈繞了多少個年頭。
小巷深處影影綽綽透出點綠的煙翠,那是從斑駁歷史中延伸出來的一抹生動。偶爾會有蘇南軟語的吆喝聲打遠處傳來,正忙著的老奶奶放下手中的活計,蹣跚地踱到門外;哄著小寶寶的年輕媽媽也循聲而來,買點什麼或修理點什麼。小寶寶舞著胖乎乎的小手亂抓著,老奶奶疼愛地逗逗他。要趕時間的上班族,邊買早點邊寒暄著,因院落抑或忙碌隔開的鄰居,這時便親熱地聊上兩句,言語間透著冬日的溫暖。
喧囂與這裡無緣,任憑街市如何熱鬧,小巷人家依然不僅不慢地生活著,恬然,自然,寧靜。無不透露著江南水鄉的溫婉氣質,讓我著迷讓我沈醉。每每在繁重的生活壓得浮躁不安時,倚窗而立,麗日藍天下,小巷人家恬淡的生活情致裡透射出一種力量,一種剔除了鋼筋混凝土的人情味,把心中的鬱悶化開了,淡去了。有時候,能從炊煙嫋嫋中想起千里之外的家鄉了。日暮時分,溫柔的夕陽目送奔波勞碌一天的人們走入楊柳深處,炊煙深處。
雨一下,小巷就精神起來了。南京這樣的古城是經不起大雨的,最好的是下著小雨,如煙似霧,那些被歲月風乾的歷史和濃縮沉澱下的古老意韻,在細雨的浸潤中復活過來,舒展開來,彌滿歲月的邊邊角角。戴望舒筆下的雨巷便在這兒靈動起來了。卻是那撐傘的姑娘濾去了幽怨,有著月光般的面容,星一樣的眼神。高跟鞋清脆的足音與遙遠的過去對望著,擦肩而過的一對老夫婦相視一笑,可是喚醒了年輕的往事?是這樣的雨巷,是這樣的笑容,是這樣愉悅的足音?他們一步一步從青絲走向白髮。老頭兒有些彎腰,他撐著褪了色的雨傘,右胳膊習慣性地稍稍上舉著,銀髮的老伴兒此時高出他還是半頭。
時間倘若有靈性,何以分割得清變與不變?讓時間自己去說吧,小巷人家依然如故地過著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