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奕成

圖／張旭淮

下課時間，在捷運車廂裡聽見兩個男孩的對話。

甲說：「今天老師告訴我們，如果想成為稱職的國文老師，一定要多練習寫作！」乙點頭如搗蒜：「真的！我們老師也這樣說。」甲又說：「不過，當我問老師寫了幾篇？他卻說你管我，你寫就對了！」接著兩個男孩便彎腰屈背，笑成一團。

我也忍不住笑了，一個疑惑忽然如流星般自腦海劃過──你可曾見過不諳廚藝卻能指導烹飪的？換言之，你可曾見過不諳寫作卻能指導作文的？著名的教育家葉聖陶便期勉語文教師：「自己動手寫，最能體會到寫文章的甘苦。自己真實的體會跟語文教學結合起來，講解就會更透徹，指導就會更恰當。」

旨哉斯言！這幾年來我時而閱讀經典，時而觀察大千世界，時而回眸逐漸淡去的人事，課餘之暇再將五味紛陳的私感覺與詩感覺寫下。

上作文課時，我先訂出寫作的主題，再分享自己的故事，接著講述該怎麼把它寫出來，最後朗讀作品。

學生便一步步的走進我營造的寫作氛圍，開始追憶自己的故事。

當我把這樣的「實驗」，在「作文教學法」的課堂上與學員分享時，竟然獲得高度的認同，然後這群已為人師的學員紛紛抱怨：「學生時代上作文課，我們的老師從不引導，總是題目訂下，稿紙發下後，一聲令下，限時完成，害得我們苦不堪言！」對此，我不免笑問：「那你們希望這一代的學生再受那樣的苦嗎？」

關於寫作，曾任教職的作家陳幸蕙在新書《海水是甜的》自省：「那麼身為引導者的你，可曾親自示範，讓他們具體感知呢？」又說：「何不我們就寫一兩篇給學生看看！」

讀到這樣鼓舞人心的提議，又想起葉聖陶的期勉，我們既不希望學生再受這等苦楚，是否也該拿出王冕畫荷的自信呢？

後來，在教學演示的發表會上，每位學員幾乎都成了有故事的人，他們用心的營造寫作氛圍，再「聲情款款」的把自己的作品朗讀出來。

最令我動容的是有位準媽媽，以「母親的□□」為題，進行教學演示。她邊輕輕的撫著肚子，邊娓娓的傾訴母親為家庭勞心勞力的身影，而這樣的身影，從不曾遠離，因為再過不久，將遷徙到自身來。

那一刻，所有人皆沐浴著她散發出的慈暉。演示結束，我也情不自禁的跟著大家掌聲響起。

真的，身為語文教師如果能好好的寫幾篇，那麼不但在教學時能「現身說法」，讓學生不致鴨子聽雷，批改作文時還能針對其不足之處，予以具體的修改建議，使學生不致霧裡看花，而且當桀驁不馴的學生質疑：「老師，你寫了幾篇？」這時，我們將自信滿滿的攤開本子說：「喏！你看，都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