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深鎖在童年的味蕾中,不曾磨滅也未曾褪淡,只待被輕輕挑起,那記憶的精靈又將如春之彩蝶般翩然起舞。
周末的午後,漫步在社區的巷弄中,空氣中飄溢著淡淡的香味,循香前進,一間不起眼的小店,早過了用餐時段,依然人聲鼎沸座無虛席。這家老店已傳承了兩代,從廟口的小攤到今日的店鋪,位置遷移了、門面擴大了,不變的卻是那始終如一的味道。只見白煙裊裊的沸水鍋中,一顆顆圓溜溜的丸子,陶醉在暖呼呼的澡缸中快樂地浮游著,鍋瓢一搖,四顆白胖的魚丸柔順地滑入雪白的磁碗中,再杓上一瓢清澈的大骨湯,灑上點點芹菜花,淋上香油,頓時香味四溢,即使是用過餐的腸胃也能再騰出空間來上一碗。
腳步不自主地走入店內,向店家點了碗魚丸湯,四顆圓胖的丸子立刻在眼前盈盈地笑著,鮮綠的芹菜丁漂浮在碗中,漾著清新的香味,一瓢湯汁入喉,那熟悉的滋味輕輕挑起了潛藏在味蕾中的兒時回憶。每當住家附近的媽祖廟搭起了戲台,一顆童稚的心便開始雀躍著,歌仔戲一上演,滿滿的人潮中總有我們這對祖孫檔,阿嬤忘情於戲台上曲折的劇情,而我則鍾情於廟口的撈金魚、打彈珠;曲終人散後,一碗魚丸湯暖了腸胃,才算是畫下美滿的句點。
我最愛輕輕咬開白嫩的魚漿,讓蘊含其中的香菇肉汁汩汩流出,伴著濃郁的內餡與爽口的魚漿,再啜上一口暖湯,盡情享受著美味在舌間漫舞的幸福!而阿嬤卻是定睛的看著我,彷彿我滿足的笑臉就是她眼中最美的圖像,老人家總推說不餓,一顆魚丸就飽足了!直到碗底朝天,祖孫倆才在夕照中返家。
落日的餘暉映照出我們的身影,我側著頭對阿嬤說:「您的影子好長喔!什麼時候我才能和您一樣?」阿嬤呵呵笑應著:「乖孫啊!等妳長大了,我們可就一樣了!阿嬤等你喔!」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歲月流轉而過,阿嬤卻始終未曾等到這一天!
四顆圓滿滿的魚丸,如往昔般留下一顆,那是屬於阿嬤的,孤單而沉寂地,就如同那美滿的句點,只能留存在遙遠的歲月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