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顧蕙倩 圖／顧凱森

昨晚，圖書館好多聲音。

詩人從夢中書房走了出來，眼光依然炯亮，看著背對背的黃色沙發忍不住搖了搖頭，揮手便讓看著同一本書的兩個人發現彼此。向來不喜歡笑的他笑出了聲音，驚醒了伏首寫小說的你，書桌搖了一下，你看見詩人，彷彿識得他。

揹著孱弱的意志來到樹下，流浪的你曾經遇見他。

詩人走向你，看了看你寫的文字，再熟悉不過的街角咖啡店窗口，昏黃街燈下一樣的斑駁磚牆。為什麼你也知道？詩人問起你。難道你也曾來過？

你說那是巴黎福爾街的牆。詩人點點頭，是呀，我知道。你最清楚不過的細節，原來詩人也曾注意著。

不過那地方根本是虛構的場景，你笑了笑。詩人沒有回答，只是拿起你的筆，繼續寫了下去。

這時的你只有坐在一旁，看著詩人不停的揮筆，將福爾街的迷霧寫成了家門外的煙塵，離家時你才十二歲，為了戰火，揹起簡單行囊和母親揮別。一路流浪到這座島嶼，你活了下來，揹著記憶的行囊來到這座斑駁磚牆，開始構築家園，以及一本本的書。你有時會想起離家時的自己，為了怕遺忘母親的模樣，你把她寫進了詩，這樣你也留住了家鄉甜甜的風。

詩人抬起頭，將筆交還給你，時間又回到了你的樹下，孱弱的意志帶著流浪的你繼續著巴黎的旅程，你想起自己那顆曾經恐懼的心，不確定自己能否走完這趟未知的旅程，此刻心卻是狂喜不已的，福爾街的迷霧成了穿越詩人記憶的門。你念起寫給詩人的文字，詩人喝著你手中的咖啡靜靜聆聽：

想飛

隨你

穿過荒原

你的腳尖畫出了天的弧線

輕盈草間，斑駁牆垣

你說你

想飛

遠方

棲居的島嶼

荒原深處，那月光

映照著你的雙眼

我聽見海潮

風

穿過林間

你想說的，此刻

我都聽見

向你揮別，詩人背影在話語間逐漸灰暗。不再噤聲的宇宙，不只有自轉的小星球，以文學為恆星，在時間裡崩解並流轉。對話在空氣中握手，有許多解與不解的迷霧依然存在文字之中，迷霧也是生命的本貌，挖掘，成為創作者與閱讀者的遊戲。樂在其中，你與詩人成就彼此文學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