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郁美

《華嚴經》中的「世尊」是誰？這是饒富趣味的問題。

世尊，梵文bhagavat，音譯薄伽梵、婆伽婆。在印度，舉凡有德行、有聲望者都稱為世尊，轉入佛教則成為釋迦牟尼佛的代稱。因此世尊、佛、如來意義幾乎等同，然而《華嚴經》中的「世尊」有所不同。

回顧佛教歷史，世尊於菩提樹下始成正覺，下座之後赴鹿野苑度五比丘、組織僧團，是為佛教之始，這時，「世尊」是釋迦牟尼佛。然而根據《華嚴經》、華嚴宗所載，佛於悟道後二七日（第十四天），於定中為大眾說華嚴之法，這時，「世尊」是毘盧遮那佛。

因此《華嚴經》中的「世尊」有顯、隱二相，「顯相」是遮那，「隱相」是釋迦，而顯、隱又有不二、非一非異的關係。故華嚴宗二祖智儼提出「十玄門」，其中一項就是「祕密隱顯俱成門」。

意思是說無論隱或顯皆是一體的兩面，具有相輔相成的關係，這是世俗智難以理解的究極祕密，故名。明白了這個道理，讀到下面的句子就不覺得奇怪了：

毘盧遮那佛，往劫所嚴淨；佛於一切剎，悉坐菩提樹。（卷七十）

善男子！如此世界摩耶夫人，為毘盧遮那如來之母。（卷七十四)

坐在菩提樹下的明明是釋迦，怎會是遮那？摩耶夫人明明是釋迦（悉達多太子）之母，為何是遮那之母？

應說：在定中說法的遮那佛與樹下坐的釋迦佛，猶如攝影時的對焦一般，二者影像是重疊的、是「二合一」的，具有此即彼、彼即此的關係。更切確地說，一是法身佛，一是肉身佛；一是定中說法，一是出定說法；一在淨土（蓮華藏世界），一在穢土（娑婆世界）。

乍看之下二種狀態是「相反」，其實是「相成」。因為在宇宙萬有中，本就沒有彼與此、染與淨等對立關係，這都是眾生無明煩腦所造作出來的，也是華嚴宗「圓融不二」的哲學要義。

故問：《華嚴經》中的「世尊」是誰？應說：是毘盧遮那佛，也是釋迦牟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