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她來我家找我,告訴我,她要去美國讀書了。
她也告訴我,那天沒去是因為她摔斷腿,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我突然接不上話。
莊于萱/新北市新莊區新泰國中九年二十班
這是個跳舞的音樂盒。正確來說,是音樂盒中間有個穿著芭蕾舞衣的舞者,跳起舞來好漂亮。我上緊發條,水晶音樂輕輕流瀉。
其實這個音樂盒不是我的,是她的。
我們是在某間舞蹈教室認識的。我們學一樣的舞,又同年紀,所以一下子就變成好朋友了,雖然我們的個性不一樣。她比較安靜,我比較吵。
我們下了課就一起玩,卻老是玩一樣的──她的音樂盒。
但感情再好也是會吵架。事件發生在上國中之後,就在舞練得夠久,終於可以上台表演的時候。
平常我和她的表現差不多,可是老師在選《天鵝湖》的主角時卻選了她。雖然我知道一齣戲如果同時有兩個奧蘿拉會很奇怪,但是明明我們程度一樣,為什麼只有她能當主角?於是我們吵架了。大大地吵了一架。
後來為了面子問題,我當然拉不下臉跟她借那個好漂亮的音樂盒。每次她靜靜地坐在角落看著音樂盒,我就坐在對面的角落看著她和音樂盒。她一抬頭,我就低頭。我知道這樣很明顯又很蠢,但我就是忍不住。那音樂盒在我眼裡就像一顆明珠,閃閃發亮。
我們一直沒再說過話。我那硬脾氣真是夠令人生氣的,好像開口求和是什麼喪權辱國的事一樣。自尊心只容許我因下戰帖而開口。於是我邀她一起參加比賽,看誰比較厲害──問老師不準,因為她爸爸可是舞團的大股東欸!
比賽那天我準時赴約。可是時間到了她還沒來。一定是怯戰吧!我沾沾自喜。
輪到我了,她還是沒來。
我跳完了,她還是沒來。
最後我得了第一名。別人恭喜我,我總說是幸運。但真的是幸運嗎?因為真正的對手棄權而贏得勝利,真的是贏家嗎?我覺得這個第一名一點意義也沒有。
很奇怪,後來她再也沒去舞蹈教室了。又過了很久,有一天她來我家找我,告訴我,她要去美國讀書了。她也告訴我,那天沒去是因為她摔斷腿,以後再也不能跳舞了。
我突然接不上話。
她把漂亮的音樂盒塞進我手中。「我知道妳一直很喜歡這個。送給妳,請原諒我那天說了氣話,刺傷了妳。」
吵架那天啊!很久很久以前那天,久到我居然都記不得了。
「這不是妳最寶貝的東西嗎?」
她搖搖頭說:「沒關係。」然後轉頭走了。
我的心裡五味雜陳。也許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終究還是得到我夢寐以求的東西了。但是得到一個人打入冷宮的夢想,到底是幸,還是不幸?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