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人：趙怡 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設計學院 教授／博導

最近由國內外傳來一連串令人扼腕的死亡案件。其中還包括好幾位在台灣頗具知名度的專業人士，或由於遭到不如意事導致情緒低落而打不開心結，竟率爾棄世而去，令人惋惜不已；另外有些年紀輕輕的學生動輒攜械行兇，甚至專挑人潮匯集處濫殺無辜，手段極為殘酷，簡直駭人聽聞。

殺人與自殺都是踐踏生命的行徑，為天理所不容，更是文明社會之恥，必須在其進一步蔚為歪風之前予以戢止。照理說人類在漸漸遠離戰爭、饑荒、水患等重大災難之後，死亡率已大幅降低，得享天年之福，可是唯獨自殺率不降反升；根據聯合國調查顯示，每年全球約有一百萬人選擇以自殺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而一般自殺事件偏多發生於中上階層，不免讓人尋思，是不是社會愈進化、生活愈富裕，人們的內心愈空虛迷茫？當然，比起其他死因而言，每年一百萬個自殺案例還不算是個驚人的數字，但試想當一個人一旦決定以自我毀滅來結束生命時，他的心路過程包含了多少悽苦、傷痛與絕望？

沒錯，人類自戕的行為並非從今日始，自古以來的史冊典籍、文學戲曲中早已血跡斑斑。任誰都知道，莎翁的驚世之作《羅密歐與茱麗葉》若非男女主角雙雙殉情而亡，斷不會蜚聲千年，賺盡天下人的眼淚。

不過，深受集體主義（collectivism）影響的東方民族對生命的看法又與西洋人有不同之處。有道是：「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至少對中國士人而言，殉情，遠不及殉國或殉道來得更為崇高，更加壯烈！可歎的是，在近世紀西潮東漸之下，生命的意義與尊嚴已列為無限上綱而為普世所認同，古人所謂「殺身成仁，捨身取義」的氣節，所謂「橫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的悲壯，到了今日只能供後人當作夙昔之典型來憑弔，幾乎已失去其現實價值了。

手邊最新的資料也顯示，全世界自殺者的年齡都在逐年提升。原因很簡單，應係地球人口壽命普遍延長造成老齡人口激增，而老人福利安養資源不足所致。亡羊補牢，尚未為晚，各國政府必須針對社會老化所衍生的種種問題及早籌謀對策以為因應。

至於那些在學校校園裡或馬路車站邊信手持械濫殺無辜的兇手呢？也是同樣受困於情緒悲痛、低落的心病患者嗎？他們的精神狀態有異於常人是可能的，卻構不成取人性命的理由。無論如何，當街行兇是一種把殺人當兒戲，視生命如草芥的惡劣犯行，絕非某些專家輕描淡寫所分析的「只是用激越的手段企圖解決心理障礙的行為」那麼值得諒解。

我們以為，處在文明社會之中，無論從宗教、法律或倫理的角度來看，都沒有任何人有權利剝奪他人生存的自由，更何況受害者是無怨無仇，且手無寸鐵的同胞鄉親！不過，可以想見的是，殺人或自殺者都經歷過一段高度焦慮與苦悶的煎熬而無法自處，才興起兇念或走上絕路。當此之時，政府有司實應採取積極作為，例如著手擬定公共衛生宣導計畫，輔導國人注重身心健康、接受宗教信仰、培養樂觀態度、開拓生活情趣、習慣正面思考，進而強化從逆境中跨越逆境的韌性與毅力。畢竟人生無常，禍福難料，世路崎嶇，顛簸難免，解決之道厥為抱持一個永恆的信念：「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但求存在，才有未來。」